丁一那過目即忘的臉被換成了英俊周正的小白臉。
他想了想,厚顏無恥道:“認識啊,在下丁二,是丁一的胞弟,幸會幸會!”
還撐呢?
我合上摺扇,順勢答道:“喔那小女子也有幸認得探花郎,還不巧是他小妹,排行第四。丁公子不妨稱呼一聲四姑娘吧!”
“嗯,四姑娘。”
姓丁的重複唸了聲,便自來熟地坐下,看看我手裡的書卷。
他說:“前些日子,廖工匠的裝飾(裝裱)坊接了大生意,說是有一冊楚地古書製版付印。…左右印了百來本。看這線裝藍皮本的,就是那套版的吧?”
“哦?丁公子也認識廖師傅?”
我們說的正是上回幫忙做詔書的那家。
目前京城地民間裝裱匠,就數廖家工坊生意最好了。十天前,我還介紹一位博士授,讓他把考試要用的古文書在那裡印了百來本,作為教材賣給太學生。這樣一來,學生的花費比到國子監相關部門買要低得多,而且旁聽生也可以得到教材。
“哪談得上認識,不過廖家坊的線裝得好,一看就認得。”姓丁的笑道。“在下以前也研讀楚國的簡帛文,可惜無人共賞。想不到現在太學裡人人都識得天書了。”
楚文又稱鳥書文字,裝飾性很強,當時的讀音早就演變殆盡了。
對於我們來說,楚文課可以算外語。以前太學是不興研讀這種楚文書的,因為楚文多是巫卜筮,與儒家思想相悖。不過最近皇上表現出對天文歷學的熱衷,而楚文中間有不少這些方面的推算,於是順應時代潮流,太學選修地課程裡面也就有了楚文課。
能識天書是好事。特別是翻譯出來很美妙的那些詩歌,大家覺得十分風雅,皇城上下掀起了楚歌的追捧熱潮。
這就跟現代的某大學bbs捧紅某部電影一樣。知識分子階層的推動作用不可小覷。
因為楚字已經失傳,我們所學習的翻譯究竟對不對呢,這個就不知道了。
丁一看的,大概是皇城裡面藏的原版木簡跟帛書吧,他的理解往往跟我們講師的不一樣,他跟我一起品書,見地比太學地先生更深刻。
“夫子說這段不是這個意思。”我告訴他。
“可五代時期有人就做過註解了,莫非你們夫子沒看過?”
“不知道。”
“不成、不成,那夫子誤人子弟了。”他皺眉道,“在下去茶館借紙墨。將不妥之處給四姑娘列下來,請四姑娘帶去與夫子理論吧!”
說著,他當真過橋去索紙筆。
我不太明白他究竟是來做什麼的,真的與我只是巧遇麼?
眼看著時間不早,我收拾收拾籃子。起身拍拍草屑,打算回曹府,不再等丁一回來。反正他看到這邊沒人,自然知道是有事離開了。
剛一轉身,就撞上從樹後面鑽出來地人。
“啊!”我給撞得摔在地上。手腕處生痛。抬手一看,是被石子劃破了條口子。“好痛……”
“唷,你還先給老爺叫痛?沒見著你撞到誰了?”被撞的人穿一身士族子弟的行頭,挑了個金絲鳥籠,上面遮蓋著布,裡面的鳥兒略略撲稜著翅膀。
剛才我就是撞上了這個鳥籠子。
遛鳥的傢伙忙著檢視籠子裡的小鳥,嘴裡罵著:“瞎眼的!知道這隻鳥什麼價錢不,十個你都不夠賠!”
我是穿得不像有錢人,不行麼?
哼了一聲,我隨口回道:“是啊,只有公子您拿人跟鳥比身價,我看賣了您能值個鳥錢吧?”
遛鳥的愣了愣,怪聲道:“喂,這誰家小娘子啊,這麼說話?”
“不是跟公子您學的嘛?”我拎起籃子,把書擺放好,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