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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文盲,仍然會像玲玲一樣早早結婚生子,繼續指望下一代改變命運。

悔意再一次將她席捲,就為了那莫名其妙的仇恨,她忘記了父母養育之恩,忘記了最貼心的妹妹,在這片繁華里肆意妄為,丟失了本真。

最新的一個帖子是三個月前發的,名字是《只有歡顏》,記敘的是片瓦和同事到一個父母雙亡,跟奶奶相依為命的孩子家家訪的經歷,上面這樣寫道:

人生若來不及傷悲,剩下的,只有歡顏。

是的,他來不及,在別的孩子承歡父母膝下,為了早餐吃麵包還是吃油條,為了喝豆漿還是牛奶猶豫不決時,他來不及,做不到,說不出,喊不應……

他來不及,他遇到太多事情,他來不及傷悲。

幼年父母撒手塵寰,丟下老弱一家,在別的孩子為了爭取多看電視和上網的權利和父母慪氣時,他哭不出,罵不到,找不著……

他家徒四壁,他小心翼翼,他沒有機會。

一輛腳踏車是他全部的財產,沒有電腦,更不可能有電視,甚至,在科技日新月異的二十一世紀,他家連電燈都沒有。

在天地與命運並存,在滄桑與劫難猖狂的空間,天地不仁,從不會以我們的掙扎而改變,劫難如匪,也不可能因我們的拼搶而放棄。

這個十三歲的孩子,有著七八歲的身型,十歲的靦腆,二十歲的笑容,三十歲的茫然,四十歲的深沉。

我們羞慚,因為我們可恥的懶惰和莫名其妙的高貴感,差點與他擦肩而過。

我們悔恨,在孩子清澈乾淨的目光裡,我們不能再低一點,再低一些,用我們的居高臨下,提醒他的曾經。

拿到資料,我第一個就留意到他的名字,因為他的家庭成員那欄,只留下了奶奶的名字,看到奶奶兩字,我想到我剛過世不久的爺爺,一時竟默然良久,不知所思所想,不知時光匆匆。

當我們站在徐家門口,這種震撼更加強烈,他們家是兩間土坯房,年代非常非常久遠,整棟房子只有門口左邊有一小塊灰白的牆,上面有許多黑炭寫的字,寫的是他和奶奶的名字。

客廳後面的牆體完全坍塌,他們用黑色磚頭砌著,不知是不是磚不夠,牆只砌了一半,光線從外面透進來,可想而知,這房子根本無法遮蔽風雨。

客廳裡除了一些年代久遠的木材,只有一輛腳踏車,腳踏車擦得很乾淨,看得出來,主人十分愛惜。走入裡間,所有人瞠目結舌,除了床和凳子,裡面空空如也,我只想起四個字,家徒四壁。

奶奶正在門口做手工,聽到我們的來意,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顫巍巍地挪動腳步去叫人,原來孩子在上面的鄰居家裡看電視。

隨後,她慢慢走回來,熱情地招呼我們,給我們搬凳子,進廚房為我們倒水,我們當然客氣一通。然而,家中可能沒有杯子,她端著兩個大碗出來,聽我們說不喝,默默把水倒在門口,那一刻,水聲如雷,重重劈在我們心頭,我們竟相顧無言。

孩子飛快地跑回來,乍見之下,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看了看資料確定,明明上面寫著十三歲,讀五年級,怎麼看起來跟七八歲的孩子差不多,個子出奇地瘦小,臉色偏黃,眼睛很大,看起來很秀氣,如果聽說過小蘿蔔頭,他就是那個模樣。

他穿著綠色的校服,衣服緊巴巴地貼在身上,讓他顯得更加瘦小。見到我們,他有些不自在,悄悄縮了縮,然後,臉上露出淺淺笑容。

面對這樣純淨的笑容,我只覺呼吸一窒,滿腹的話全部湧到喉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什麼話都不想說。

以後的一段時間裡,我從沒有如此忐忑,每一個問題都在腹中斟酌了又斟酌,每一句話都想盡量完美,每一個笑容,都希望他能看到,感受到,雖是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