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飛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時,顯然已經晚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承哥想掰自己的腿很久了!
蘇昀承端著盆熱水回來,瞥了眼謝宇飛伸出床鋪外的腳丫子,皺眉問他:“你洗腳了嗎?”
謝宇飛:“……!”
他的腿終於要保不住了嗎?可……王淑梅承哥掰腿之前還得讓對方洗乾淨,要是人家不配合的話怎麼辦?他幫忙洗?
望著謝宇飛驚恐中帶著疑惑的小眼神,蘇昀承轉頭問林念禾:“他又瘋了?”
林念禾捂著嘴笑:“應該是想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蘇昀承懶得理會謝宇飛,只催促他趕緊去洗腳,就只顧圍著林念禾轉了。
謝宇飛在鋪上糾結了好半天,小聲問:“承哥,我不洗的話會怎麼樣?”
蘇昀承隨口說:“那就去別地兒待著。”
這句話被謝宇飛自動翻譯成了——‘那就把你順窗戶扔下去’。
他瞥了眼車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立馬從床上跳下來,拿上盆就去找列車員要熱水洗腳。
沒了腿他還能活,但如果直接被扔出去,他必死無疑啊!
謝宇飛坐在列車員的屋裡,用訣別的姿態虔誠的洗了三遍腳,一邊洗還一邊念念叨叨。
嚇得列車員以為他有什麼特殊癖好,差點兒真的把他一腳踹下車去。
謝宇飛並不知道自己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他磨磨唧唧的在車廂裡晃悠,就是不想回去直面慘淡的人生。
他晃悠到硬座車廂,看著車上擁擠著的人,突然有了創作的靈感。
他們有的在座位上閉目養神,有的看著窗外默默流淚,還有的正拿著紅寶書翻看。
謝宇飛隨手把搪瓷盆放到腳邊,從大衣兜裡拿出包裹著照相機的麂皮布袋,誠實的記錄下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一路拍一路走,偶爾被人問起,他就拿出那張刊登了他的照片的華夏日報和介紹信自證身份,再記下人家的地址,表明自己洗好照片後會寄給對方。
有人免費給照相還送相片,被拍到的人個個喜笑顏開,爭先恐後的在謝宇飛的筆記本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地址。
謝宇飛用這招解決了麻煩,卻沒辦法再拍出好照片了——整節車廂的人都知道他有照相機,所有人都端起來了,不願把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
那些彆扭的姿勢謝宇飛不願拍,他收起筆記本,拿著照相機走向下一節車廂。
在車廂連線處,他瞧見了一對父女。女兒年幼,瞧著不過五六歲,穿著粉色的碎花棉襖,被父親攏在棉襖裡睡覺。她的父親抱著她,兩眼空洞的盯著前方,他本是年輕的,可兩鬢已白,胡茬冒出來,看起來格外滄桑。
謝宇飛的腦子還沒轉,手已經端起照相機按下了快門。
“咔嚓”聲也沒喚回父親的思緒,他與周遭格格不入,彷彿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他了。
謝宇飛看他這模樣,想離開的腳怎麼都邁不出去了。
他在父親面前蹲下,拆開隨身帶著的煙拿了一支遞過去:“爺們兒,抽根菸。”
近在耳畔的說話聲總算讓父親回過神來,他茫然的看向謝宇飛,見他衣著體面,立即慌了:“啊?這不能坐是不?我這就走、這就走……”他說著,抱著女兒就要起來。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過多少白眼,受過幾次驅趕,這才能讓一切動作如此流暢迅速。
“咳咳……”小姑娘趴在父親懷裡,皺著秀氣的眉毛咳嗽了幾聲,眼睛卻死死地閉著沒有睜開。
“不是不是,您坐著,我不是列車員。”謝宇飛趕緊按住他,又舉了下自己手裡的照相機,“我是知青,嘿,剛才拍了一張您和您家孩子的照片,我想要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