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保險金,還有國家補助,我名下的車,房子都給你。所有的財產都是你的。哥對不起你,沒能陪你到老,等下輩子,哥好好的愛你。你會哀傷會痛苦吧,但你把我忘了吧,找個好人在繼續幸福的日子吧,記著,你永遠是哥的愛人。愛人潘雷絕筆。日期是幾個月之前。
田遠哆哆嗦嗦的放下這張遺書,他不知道為什麼潘雷會寫這個,他不懂什麼叫做忘了他在找個好人在一起。他被寵壞了,跟他在一起已經很好了,還有比他更好的人嗎?能給他洗腳,能給他出頭,能背起他,能大叫著他寶寶嗎?什麼叫做忘了他?刻在骨頭上,融入鮮血裡了,他這個人,已經成為他不可割捨的一部分,他以為,他死了,自己就能活?
留再多財產有什麼用?什麼都給他有什麼用?他要的,不過是他這個人。說好了一輩子的啊,說好了白頭到老的,為什麼要寫這種東西,來刺激他?看他現在很快樂嗎?讓他知道特種兵是哪一種殘酷的職業嗎?求你了,求你了,別嚇我,陪著我吧,退伍吧,和我在一起吧,日夜相對好不好?別再做這種危險工作,別讓這張遺書成真好不好?他受不了,哪怕他出一點的事情,他都受不了。
哆嗦著拿起筆,在他的遺書下,寫上。
你生,我活。你死,我亡。
田遠絕筆。
如果他捨得,如果他真的不顧一切去完成任務死了那他絕對不會接受任何的遺產,也不要他的狗屁祝福,再也找不到這麼一個人比他更好了,這個世上,他就要潘雷,他如果死了,他也不活。
愛一個人到了深處,那就是惶恐不安。不是怕他變心,而是怕他不能喝自己白頭。
擦掉眼淚,收拾起自己的所有心思,就算是臉色發白,他還是把這張遺書放回原處。
咬著嘴唇讓自己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寫下遺囑,他不能讓潘雷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勁。來部隊看他,就是要開開心心的,誰也不能哀傷。
“覺得自己穿上這身軍裝,這輩子都脫不下去呢。退伍申請送上去了,同意退伍了,覺得時間還早,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做完呢,還想著新一批的特種兵訓練呢,突然間,後天就要摘了領章帽徽,脫下軍裝,回原籍去了。我當兵十年,好像我入伍還是昨天的事情。鑼鼓喧天的把我送來部隊,怎麼就這麼快的要退伍呢。”
白頭酒喝多了,有些傷感,到了這個時候,送走戰友,對部隊的難以割捨,對戰友的難以割捨,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別以為你要退伍了,我就不讓你寫報告了啊,明天你趕緊把新兵訓練計劃送上來,我還等著看呢。大老爺們,學什麼娘們唧唧的,傷感什麼?離得又不是很遠,還有很多機會可以見面的。喝酒喝酒。”
潘雷皺著眉頭,大叫著喝酒。面對戰友裡的離別,每個人心裡都堵著慌。都說當兵一天後悔一天,不當兵後悔一輩子,真的要脫下這身軍裝,誰都捨不得。親如手足的戰友,一起接受過殘酷的訓練,熬過了槍林彈雨,越過敵人的封鎖線,大小立功無數,可眨眼間,這身衣服要脫了。
他當兵十一年,每年都會送走很多戰友。他最討厭的就是離別的站臺,看著戰友上了火車。一群人哭著,喊著,捨不得。誰捨得?離開的捨不得,留下來的也捨不得。
他軍人世家出身,對於軍裝是從小就接觸的,他熱愛這身衣服,他愛這個職業,他一輩子都不想退伍,不想離開軍營。
他是幸運的,沒有家庭拖累,一家人都支援他繼續當兵。沒人要求他退伍,他的愛人也默默支援他,所以他是最幸運的那個。他想在軍營裡幹到老,也是可以的。
別人就不同了,有家庭的拖累,也許心裡就、承受不了,也許想去闖蕩,所以離開了軍營。才會每一年他都要送走自己的戰友。
白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