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跌得有些發酸。
我沒能忘記面前的人是誰,他是康熙,是幾百年後人們還心嚮往之的千古一帝;我卻在這五年中第一次想起,人生在世便難逃感情的負累,即使是康熙帝也概莫能外,他會老,會孤獨,會心生蒼涼,也會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看他和十四下棋的意氣風發,看他對阿瑪請辭的怫然駁回,看他談笑依舊威嚴依舊,我幾乎以為,即便是太子廢而復立這等波折迭生的大事也無法在他心中留下痕跡,康熙爺就是康熙爺,他比誰都無情所以比誰都堅強,凡塵中常人心裡的掛礙,對他而言或許不過是一縷塵埃。然而,我看見了他平靜自若的外表,卻沒猜透他的心。
阿瑪仍然沒有回答,我抬起頭,只見他緊緊回握著康熙爺的手,臉上微笑盡去,少了些不以為然,卻多了些無奈躊躇。
康熙道:“老佟,再隔不久,咱們便又要啟程行獵啦——你還沒到過塞外吧,朕告訴你,在那裡,真正的天高地遠,你若想求道於自然,實在沒有不去的道理。等回來再議此事,你若仍堅持,朕不再攔你。”
阿瑪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老佟不去可真不行了。好,好,好!”康熙笑道:“你平日只守氣好靜,這次可別從馬背上摔下來就好。”
看著這兩個男人同聲大笑,我不禁也輕輕地笑了,為了其中一個的挽留,也為了另一個的停駐。
康熙爺的眼光掃在我臉上,停了笑,道:“芷洛也跟著去,否則你阿瑪可放心不下你呢!”
阿瑪笑道:“您說對了!府上所有的寶貝都可以不要,只有這個寶貝我可得帶在身邊。”說著挽起我靠在他身前。康熙爺不輕不重地盯著我,道:“確實是寶貝,老佟你養了個好女兒。”我訕訕地一笑,想張嘴卻想起來,進書房兩個時辰,我竟一句話都沒有說,現在兩片嘴唇活像粘住了一樣,簡直不知道怎麼答話。
終於,阿瑪帶著我告退。回府的路上,他沒說話,我卻再沉不住氣:“阿瑪,您要替我作主,是不是應該先問我幾句?”
阿瑪哼聲道:“還用問麼?也只有在皇上面前,你才能乖乖地聽話。”
我恍然大悟,道:“原來您是用皇上來壓我?阿瑪,您還真是……老謀深算!”阿瑪道:“嗬,為父可不敢當。今兒我就只記著女兒忘了老友,何談深算?此事暫時作罷!”
我一笑,隨即正色問道:“阿瑪,事沒完。您必須告訴我,憑什麼就認為出遊對我是好的?”
阿瑪道:“芷兒,為父什麼都看在眼裡,你掛著誰我也知道,只是,你要明白,激烈的東西往往不易持久,越是強烈越需要時間來沉澱,只有那時你才會看得清楚。”
我挑挑眉毛,道:“現在我也沒有被矇蔽。”阿瑪搖了搖頭,閉了眼不再說話。我多麼希望他再多說幾句,讓我好好地反駁他,讓他知道,我和十三之間是有很多問題,但是我也在慢慢地調適自己,學會在放棄和得到之間尋求平衡,我已經足夠冷靜,可以面對,而不用逃避。
可是他偏偏什麼話也不說,讓我覺得他那麼篤定,自己卻反而變得瑟縮和懷疑。我猛地搖了搖頭,不再多想,用力拍了拍車門:“停車!”
馬車緩緩地停下。我一掀車簾,阿瑪忽地開了口輕聲道:“別去找他。有位老爺子可盯著他呢。”
我頓了頓,仍是跳下了車,大步向反方向走去。
“你被貶為民女了?”葉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狼狽到極點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道:“千辛萬苦來投奔你,可不可以給點溫情先?”隨即頹然靠在旁邊的鞦韆上。
葉子收了笑意,坐上旁邊的鞦韆,靜靜看著我。我簡短地說:“老爸要帶我出去旅遊,沒個三兩年不回來。”葉子騰地站起來,我不想逗她,馬上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