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零散掉落在地面的一堆乾草上。
清清楚楚,上頭滴了幾滴暗紅的血跡。
趁著地裡沒有種葡萄的冬天,佃農也習慣在他們認為可能有所收穫的地方架上個陷阱的,好等待那些沒看清楚一頭撞上去的倒黴野兔或者竹雞什麼的。葛朗臺家隔三岔五就有佃戶送來靠此得到的野味來改善伙食。
是受傷逃脫了的兔子,或者野雞?
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雖然稍縱即逝,但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從草垛深處發出的聲音。
出於好奇,歐也妮走了進去。當她看清到底是什麼時,即便算是經歷過世事了,也感到略微一驚。
不是什麼野兔或者山雞,倒在草垛堆腳下的,是個受了重傷的年輕男人——雖然他側臥在地,身體緊緊蜷曲在一起,臉也看不到,但從的身材和此刻保持著的身體姿勢來看,不難推斷出這一點。
他穿著普通的鄉下人衣服,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就像一個死人。
歐也妮眉頭微微皺了皺。
很明顯,這個人絕對不是莊園裡的人。那麼就是外來闖入者。會是什麼人受傷跑到這裡躲起來?
彷彿覺察到了有人靠近,原本趴在地上就像死去的人猛地睜開眼睛,陡然扭臉看了過來。
這是一張非常英俊的臉,哪怕此刻面色慘白,像是失血過多所致,也無法掩蓋住這一點。而且,他應該有著過人的意志力,這一點,從他眉峰和下頦的線條走勢就能感覺得到。但是,除了這兩點,歐也妮更加強烈地感覺到,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他比毒蛇還要冷酷。哪怕已經落到這種境地,此刻他看著自己的目光裡,也絲毫沒有恐懼或者類似該有的情緒,而是充滿了威脅和攻擊。
大約發現來人不過是個彷彿被嚇呆了的年輕女孩——憑著她的穿著判斷,應該是附近農家的女兒,這讓他似乎覺得威脅性減少了些。歐也妮注意到剛才那一瞬間他迸發出來的殺意倏然減弱了,但依舊沒有放鬆警惕,仍那樣緊緊地盯著她。
歐也妮也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
該怎麼辦?
短短不過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已經在她腦海裡出現。很快,她就做出了決定——這是個危險的人。她應該立刻轉身就跑。以兩人之間現在相隔的距離和他負傷的情況看,他不可能追得上自己。
這個認知閃過腦海,她立刻轉身就跑——但是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判斷錯誤。就在她剛轉身的一瞬間,彷彿已經知道她的想法,這個男人竟然比她更早一步地從地上躍起,幾步就追到她身後,在她想要張嘴呼救的同時,一隻沾滿泥巴味道的手已經重重捂住了她的嘴,同時,她的雙手也被他反背到身後,緊緊扭在一起。整個過程,不過是在幾秒之間,他的動作象只獵豹般準確而敏捷。
徹底喪失抵抗力的歐也妮被他強行拖著帶回他剛才藏身的角落。他的臂力異常得大,而且非常粗暴。歐也妮覺得自己兩隻被反剪住的胳膊彷彿要扭斷了,難以忍受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地掙扎起來。
“我只是誤入這裡。只要你打消掉對我不利的念頭,我絕不會傷害你。”
一個壓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歐也妮費力地扭臉,看到那雙眼睛距離自己不過數寸。深棕色的眼珠閃著幽光,冷冰冰地盯著自己。
她立刻點頭。
男人彷彿略微放鬆了些。忽然,歐也妮注意到一絲痛楚表情從他臉上閃過。她的目光稍稍往下,終於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腹部受了傷,雖然已經被他自己用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草草紮了起來,但血似乎還沒止住。剛才他為了抓住自己,應該牽動了傷口,現在,新的血跡又從傷口處漸漸滲了出來。
活該。
歐也妮心裡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