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你有所不知,這江湖第一美人絕色妖嬈,無數裙下之臣拱手獻上家產,她的身家可是連金錢幫都垂涎不已的。快劍阿飛與她私奔歸隱,結果被人發現,如今豈不是招惹上了大麻煩。」
冷切牛肉端了上來,眾人紛紛舉筷,話匣子一開啟,就再也收不住了。
「是也,是也,自古美人鄉英雄冢,這阿飛帶著一個弱女子能逃過金錢幫的追捕也是了得。」
「呵,老兄這話就落後了,聽金錢幫底下辦事的小卒子說,那林仙兒可也是一位蛇蠍美人,一把劍奪人心魄,和她的美貌一樣毒辣哩。」
眾人不敢深談金錢幫下去,話題又轉到了林仙兒的美貌上。
李尋歡得到了想要的訊息後,神情有些委頓,他叫來店家結了帳,鮮見的大白天走出店門。
孫駝子手裡拿著銅錢,看著這一失意落寞的中年人走在塵土飛揚的弄堂裡,忍不住道:「客官,您晚上還回來麼,不知如何稱呼?」
李尋歡身子頓了下,沒轉頭,朝孫駝子擺了擺手:「老人家莫要擔心,我只是出去一陣。」
他說著話,又咳了起來,單手握成拳頭湊在下巴下,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那麼蕭瑟萎靡,但背影中又流露出一種無比堅韌的氣質。
有時候牆裡牆外就是天上地下,有時候有的人做了幾十年鄰居,卻不知隔壁人的樣貌。
有時候,人人都聽過有關小李飛刀的江湖傳說,卻有許多人相逢不相識。
孫駝子將擦桌布搭在了肩膀上,目光變得悠遠深邃,一直看著那個挺拔的蕭條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處。
他不需要再問他的姓名了,因為他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
快劍阿飛為人清冷,初入江湖艷驚四座,一把快劍留下許多成名已久的好漢性命。
但他除了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兒這個紅顏知己,還有一個肝膽相照的好朋友——義薄雲天的探花郎李尋歡。
他竟然為了他的名字,孫駝子咧嘴一笑,遙望著興雲莊上瓊樓玉宇中高高聳立的小樓。
刀在鞘中待的再久,待出鞘時仍然是一把鋒利的銳不可擋的刀,孫駝子突然不擔心離開的人了。
他會回來的,孫駝子篤定,也許還會帶著聞名江湖的少年孤膽英雄。
到時候,他要請他吃一碟豆乾一碟牛肉,還有兩個饅頭和七壺酒,肉要堆起來,酒水要清亮,分文不取。
走出小巷的李尋歡有些茫然,觸目所及屋舍儼然,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他許久沒有走出過巷子了,他許久沒有感受過外面的涼風和秋意了,自從那個飄雪的冬天。
要去哪裡找阿飛和林仙兒,李尋歡又咳嗽了一聲,蒼白的臉色激起一層紅暈。他在想著阿飛他們的下落,他的腳卻邁向了興雲莊。
他每天都在喝酒,每天都在清醒中遺忘,在混沌中想起,在悲傷中落寞。
李尋歡不願出門,更不願來到興雲莊的門前,只會讓他想起那個讓人感慨,讓人難以釋懷的重歸。
那一次,他廢了最心愛女人孩子的功夫,那一次他的結拜兄弟與人聯手加害於他。
但是李尋歡不恨也不願,他默默的朝前走著,直到一座巨大的宅院出現在面前。
枯黃的落葉被秋風卷過,門前落滿了淒涼的葉子,兩扇朱漆斑駁大門從去年冬天開始,就鮮少開啟了。
那扇門,那個宅院,就像這個秋天,秋蟲寒泣鳥兒啁啾,爬山虎失去了鮮活的顏色,整個宅院多在凋零著。
門上的銅環生了鏽,李尋歡站在臺階下遠遠望著,明明只有幾十步的距離,只有十幾個臺階。
對他來說像是隔著天塹,他在這裡逗留著,他在這裡荒唐著,但他卻從不敢敲響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