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只將傘拿在手裡,卻沒有撐起來,劇烈的咳嗽著,咳得他臉頰緋紅,一雙沉靜溫柔的眼眸裡似是罩著一層水霧。
雪花落在他的肩上,灑下一片銀白,阿飛將傘遞給了顧曉曉,關切的問李尋歡:「李大哥,你身體越來越差了,不如我們先找家醫館,請打夫給你看一下。」
李尋歡抬起頭,眸色蒼茫隱著笑意擺手道:「老毛病了,咳,天氣驟然變冷了發作了而已,還是先去興雲莊吧。」
阿飛知道心中記掛一個人的滋味,更深知李尋歡這麼多年來的心結所在,唯有嘆息一聲,隨他去了。
他們下車的地方,離興雲莊步行只需要兩刻鐘,三人加快了步伐,很快就來到了興雲莊的正門前。
雪落滿地,大門緊閉,斑駁的朱紅色大門下邊也飄落了一些雪花。
雪還沒能將天地萬物裝點完畢,一半的雪一半的雕樑畫棟,連蕭索也變得一半一半。
李尋歡停住了腳步,抬頭望著並不宏偉的門樓,近鄉情怯,他著實害怕門內的一切。
雖然近幾日江湖上並未傳出什麼風聲,金錢幫也難得消停了,但他仍然害怕,怕那個人不在。
「李大哥,先敲門吧。」
阿飛著實不忍心看李尋歡立在風雪中,寂寞孤獨的樣子,主動提出敲門。
李尋歡看著他,緩緩點了點頭,阿飛快步上前扣下了鏽跡斑斑的銅環。
銅環冰涼冷徹心扉,阿飛叩門之後,許久沒有人聲,正當他要伸手強推之時,蹣跚的腳步聲還有咳嗽聲傳來,他停了手。
門緩緩的開了,只開了一條縫,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僕,將腦袋探了出來,眯著眼睛看著阿飛,渾濁的眼睛中流露出害怕之色,待看到他身後的李尋歡和顧曉曉時,才驚喜到:「仙兒小姐回來了,咳,夫人一直在唸著您呢。」
他說著話,笨拙的將大門開啟,又眯著眼瞅了會兒李尋歡,恍然認出了他的身份:「這位是李爺吧,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讓幾位在外面久等了。」
老僕駝背穿著厚厚的破冬衣,走起路來,讓人十分擔心他下一刻就要摔倒。
龍嘯雲一走了之,偌大興雲莊如樹倒猢猻散,下人紛紛離去,也就如楊老頭這種無家可歸的才勉強在這裡留著看門,至少有個棲身之所。
進了門,風雪依舊,蕭條的院落了薄薄一層雪,凋零的木葉頑強的從雪中伸出一個角來,更顯淒涼孤寂。
庭院裡的花全敗了,老僕帶著他們走了幾步,氣喘吁吁的扶住了樑柱,咳嗽著說:「請恕老奴無禮,這把老骨頭經不住折騰了,也不知能不能熬到明年的迎春花開。夫人和少爺,就在院子深處的小樓中,仙兒小姐和李爺與這位小哥,只管自己前去。」
李尋歡不是強人所難的人,何況這老僕看起來的確十分衰弱,好像多走一步就要倒地一樣,他實在不忍苛責。
「老人家,你且歇著吧,我們自己走便是。」
說完話,李尋歡抬腳走到了前面,唏噓的對李尋歡和林仙兒說:「不過一年光景,這裡好似換了人間。」
他還記得去年歸來時,這裡是何等的花團錦簇何等的熱鬧,無數武林人士在這裡匯聚,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在這裡,他也經歷了人生中一場刻骨銘心的危機,被栽贓為梅花盜,被兄弟背叛暗算,被人偷襲關押。
每一步,李尋歡都能想起過去的場景,去年的還有十幾年前的,二十多年前的,他的童年他的少年他的青年,都曾在這裡度過無數讓人留戀的時光。
但到了這個年紀,他卻是以客人的身份歸來,連林仙兒都成了興雲莊的小姐,林詩音也終於成了夫人。
阿飛和顧曉曉在李尋歡身後走著,臉上多少有些羞赧之意,林詩音將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