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之前的塵世燈,筠州等案,還是這次的飛天圖,都得他們順藤摸瓜,循著蛛絲馬跡往下追查。
&ldo;裘桐登基前,我與他對過招,他步步為營,性格謹慎,凡事講究小心為上,有很足的耐心跟人周旋。&rdo;薛妤徐徐道:&ldo;他最近,行事太急躁了,反而有點不像他。&rdo;
她總覺得自己漏了很重要的一環,沒了這一環,後面的猜想推測全部進行不下去。
可仔細梳理,又自覺算無遺漏,找不出問題。
薛妤轉而看向溯侑。
此時,他站得挺拔,身上那股壓抑的,沉默的情緒被燈光拉得尤為明顯。
&ldo;他的事先放著,左不過這幾日會浮出水面。&rdo;薛妤行至他跟前,站定的那一剎,髮絲隨著她戛然的動作盪出個弧度,她眼中如春風驟暖,霜霧斂寒,連聲音都低了兩個度:&ldo;說一說你。&rdo;
&ldo;你這幾天,是怎麼了?&rdo;
話題猝不及防落到自己身上,溯侑猛然抬了下眼,又迅速落了回去,眼裡的情緒從始至終藏得嚴而密實,像兜著一張負債纍纍,欲蓋彌彰的網。
他一副迷茫的,不知這話從何問起的神情。
十年一晃而過,當年的少年如今躥開了個的往上拔高,高了她一頭不止,她偶爾看著他,仍會想起當年牽他出陣時的情形,覺得時光在他身上留下了動人而明媚的一團影子。
&ldo;你從前,更瀟灑些。&rdo;薛妤眼尾微微彎出一條細長的弧度,一字一句說得不重,落下來時,卻像投落在湖心的石子,&ldo;如今強大,穩重,也拘禮,開始有所顧忌。&rdo;
開始,怕她。
當年眼底全是戾氣,脾氣明顯不那麼好,面對她的身份無動於衷,依舊我行我素的少年,褪去了青澀的外衣,變得足以被委以重任,全心依靠,可話裡話外不離&ldo;君臣&rdo;二字,連偶爾的對視都飛快垂下頭。
溯侑胸腔泛開一團巨大的酸澀之意,握著劍柄的手鬆了又緊。
薛妤說得對,又不對。
他並非拘禮。
他只是,越強大,越自卑。
才跟在她身邊時,哪管她是如何想的,別人越輕賤他,他越要爭一口氣,信奉的是以牙還牙,以血止血的準則。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想的就變成了,近一點,離她再近一點。
等坐上指揮使的位置,成為她真正的左膀右臂,有權知道她所有隱秘的,未曾朝外吐露的心聲時,他便陷入了另一種巨大的空乏中。
他不得不一遍遍提醒自己,告訴自己。
沒法再近了。
薛妤問:&ldo;十年時間,你實力進步太快,是不是心境沒跟上來?&rdo;
溯侑出聲時,才發現聲音已經染上了一絲啞意:&ldo;一點小事。&rdo;
他又緊接了一句:&ldo;臣很快就能處理好。&rdo;
這個時候,他整個人彷彿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執拗中,薛妤看著他被燈光拉得不長不短的影子,問:&ldo;真能行?&rdo;
&ldo;能。&rdo;溯侑像是保證似的斬釘截鐵,黝黑的眼無聲轉了轉,聲音輕得幾乎融入明滅不定的燈芯中:&ldo;很快。&rdo;
薛妤於是點了點頭,又坐回案桌前。一片難以忍受的安靜中,溯侑近乎沒話找話般開口:&ldo;那隻飛天圖圖靈,捉到後該如何處置?&rdo;
說起這個,薛妤才提起了墨筆又擱回硯臺上,她沉默許久,頗為頭疼地道:&ldo;帶回鄴都,按照規矩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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