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逝秋實在捨不得看她受苦,沒有答應為她恢復記憶。
當然,只是暫時不答應。
季魚也不勉強,她知道這次自己的身體損耗不小,需要先修養,待養好身體後再作打算也不遲。
陳老太爺他們離開後,天色已經暗下來。
季魚坐在窗邊,眺望窗外籠罩在夜幕下的青羽城,城中仍掛著不少燈籠,迤邐錦繡,宛若一座不夜城。
這是為了陳家老太爺生辰而掛起的燈籠。
只是燈火依舊,大街上卻寥寥無人,天黑後百姓們都早早閉門休息,不復前些天的熱鬧。
“娘子。()”
江逝秋走過來,見她頭髮披散,髮尾沾著水汽,摸起來潤潤的,便拿來乾淨的帕子為她擦拭頭髮。
他一臉不贊同之色:娘子,夜風大,別坐在這裡吹風。()”
季魚抬頭看他,雙眼清亮明潤,宛若一泓清泉,倒映著天邊皎白的月。
月光從窗邊走過,為她鍍上一層清輝,使她看起來格外的柔靜美好。
“江逝秋。”她的聲音很輕,“當年尚雲霄欲讓妖鬼提前降世,其失敗的原因,不僅是因為我尚且年幼,身體承受不住妖鬼的力量,也因我與你有婚約,受了你的庇護。”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江逝秋為她擦拭頭髮的動作並未停頓,甚至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季魚繼續道:“如果沒有與你定下的婚約,只怕在那時候,我就應該死了。”她的手指動了動,“是也不是?”
當時她只是一個身體孱弱的小孩,縱使沒有記憶,也能從那殘留在靈魂中揮之不去的痛苦可知其中的兇險,那樣的情況下,她能活下來,簡直就是上天保佑。
當然,上天並未保佑她,而是一個來自幽冥的妖邪庇護了她。
月光之下,她的眉眼精緻秀氣,雙眸盈盈若水,執拗地看著他。
江逝秋終於放下手中的帕子,他俯下身,低頭吻了吻她仰起的臉,說道:“是的!”
他終於承認這事。
曉是已經有所猜測,聽到他的回答時,季魚心裡仍是升起一種空茫感,怔怔地坐在那裡發起呆。
江逝秋探臂將她擁入懷,滿足地抱住她。
他說:“其實我很高興。”
很高興有樁婚約,或許在世人眼裡,不容於世,卻將他們連繫起來,讓他們原本不相干的命運得以交匯。
季魚靠在他懷裡不語。
人的命格,在出生時便已註定,無法改變。
她一出生就是陰鬼命,是妖鬼選中的容器,妖鬼在她身上留下詛咒,作為烙印。
祖母為了救她,也為了壓制詛咒,不知用了何種辦法,為她與幽冥某位強大的存在定下婚契,借其力量庇護她。
這樁婚約對她而言,是一種庇護,也是一種制衡。
將來就算妖鬼降臨人間,有這
() 樁婚約在,其將無法順利降臨,定會受到阻攔。
季魚微微閉上眼睛。
想必當初,祖母也是經過艱難考慮後,才會出此下策。
季老太君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孫女成為妖鬼的容器,最後死於非命。
甚至因為詛咒,季魚的身體越發虛弱,將來若是被世人發現她是妖鬼的容器時,只怕這世間容不得她,為免妖鬼將來借她的身體降世,給人間帶來劫難,殺了她是最好的辦法。
季魚有些明白為何祖母不願意告訴她這些事。
祖母是疼惜她的,不欲讓她揹負太多,只想讓她過得開心,安安穩穩地走完這一世。
如果江逝秋沒有出現在偃月山莊,或許將來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