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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晨鐘驚心,有佛光再至

在懸空寺自然也備受禮遇,然而這些天來寺中供奉依舊,卻沒有僧人前來看望自己,給人一種感覺,懸空寺彷彿在刻意地隔離他,這讓他覺得有些警惕。

在看到寧缺的那一刻,大師便知道事從何來。

在荒原上,桑桑把講經首座踩進堅實的大地,但首座並未死亡,懸空寺知道她和寧缺到來的訊息,也並不如何出乎意料。

寧缺並不擔心,正所謂昊天在懷,誰是敵手。

黃楊大師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卻有些不一樣的想法,解下腕間的那串念珠,遞到他的手裡,神情凝重說道:“我佛慈悲,亦有雷霆動時。”

在懸空寺裡聽著我佛慈悲四字,寧缺下意識裡便有些不舒服,走到寺前石階上,指著峰下被雲霧遮掩的世界,說道:“那裡可有慈悲?”

黃楊大師知道他在峰下的世界裡行走了很長時間,說道:“無數年前,佛祖以極大願力開闢佛國,於峰間起無數黃廟,又集無數罪孽深重之徒於此耕作放牧,以此供養僧眾,得佛法薰陶,望能洗去他們身上的罪孽。”

寧缺說道:“都是放屁。且不說當年被佛祖擄來此地的凡人是不是真的罪孽深重,即便是也自有法度處置,他只是個修行者,有何資格定罪?即便那些人真是罪孽深重,甚至是十代惡人,這些人的後代又有何罪孽?憑什麼要世世代代生活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黃楊大師心有佛祖,自不能同意他的指責,但也清楚此事辯無可辯,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此生最苦,來世或者最樂。”

寧缺在石階上轉身,看著殿內的佛像,說道:“來世再多歡愉,又怎抵得過無數代苦難?你們拜的這佛,實在是噁心之極。”

黃楊大師說道:“或者是錯的,但佛祖定下的規矩,誰敢違抗?”

寧缺說道:“修佛要的便是靜心,僧人們坐在峰間,享受著那些奴隸的供養,難道你們真的能靜心?真的能入禪定?”

黃楊大師說道:“絕大多數寺中僧人,終其一生都未曾到過峰下。”

寧缺說道:“但他們不是傻子,很清楚峰下的世界如何,而且懸空寺也要入世,那些去往人間的僧兵,或像你和七念一樣的強者,要出天坑,便必須經過原野,你們的眼中,怎麼能沒有那些可憐的人?”

黃楊大師說道:“你說的有理,懸空寺傳承無數年,自然會有真正慈悲的高僧大德,哪怕違反佛祖的戒律,他們也想做出改變,然而他們都沒有做成,最令那些高僧大德感到茫然的是,當他們試圖做出改變的時候,峰下的那些人竟會變得無所適從,苦難竟彷彿已經成為他們生活的依賴。”

寧缺說道:“信仰便是癮,要戒除,最開始的時候自然難免痛苦,然則怎能因為一時的痛苦,就這樣放手不管?”

黃楊大師說道:“可如果佛國都開始崩塌,又能怎麼管?”

寧缺說道:“這等鬼地方,塌便塌了,何必去管。”

黃楊大師無奈搖頭,心想你身為方外之人,這般想自然無錯,然而寺中僧人身為佛祖弟子,又怎能眼看著佛國毀滅?

寧缺又道:“若那些高僧真有慈悲心,又如何能忍?”

黃楊大師說道:“不能忍,又無法管,便只能離去。”

寧缺說道:“所以你當年便離開了懸空寺,回到了長安。”

黃楊大師說道:“不錯,像我這樣離開懸空寺的僧人還有很多。歧山大師少年時便通讀所有佛經,悟所有佛法,被懸空寺當時的首座視為不二傳人,然而大師不忍見峰下黎民苦楚,最終破山門而出,去了爛柯寺。”

寧缺看著殿裡這尊金身佛像,想著瓦山洞廬裡久勞成疾的歧山大師,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不忍之心,才是佛心。”

…………寧缺回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