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桑時西,居然有一天淪落到連握手這樣簡單的事情都得祈求別人的份上。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恨桑時西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該恨他的人。
握著他冰涼的手指,能感覺到他的僵直,他真的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麼?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帶著自嘲的口吻:“我現在除了腦袋能思考,眼睛能轉動,嘴巴能說話之外,跟條死屍沒什麼分別。”
一開始桑旗跟我說桑時西這次不是裝的,桑先生又來跟我說,我是相信的,但是並不是百分之百的篤信不移,我在內心深處是持有一點點的懷疑的。
但是我站在他的面前,握著他的手,我知道這是真的了。
桑時西,強大的桑時西,霸氣的桑時西,無所不能的桑時西,我曾經恨之入骨的桑時西。
他真的癱了,躺在病床上變成了一個廢人。
之前醫生就跟我說過,只要他變成現在這樣,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可能性,藥石無靈。
我該難過嗎?
我該哭嗎?
還是我應該在他面前得意地笑,說他壞事做盡終於遭到報應了?
我不知道,但是此刻他冰涼的手指靜靜地躺在我的手心裡,他高大的身軀僵硬地躺在床上,我笑不出來。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他說:“蹲下來,你離我太遠了。”
我蹲下來,他朝我眨眨眼睛,示意我將臉湊過去。
我慢慢地把腦袋靠過去,直到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聲了。
他卻半天沒說話,我動一下想看看他是不是昏過去了,他卻開口了:“別動,我想感受你的氣息。”
我閉了閉眼睛,想站起來,他的語氣比剛才更急促了一點:“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麼?夏至?”
我的後背僵住了,兩隻手摳著床邊,保持一個特別奇怪的姿勢。
我是來做什麼的?是桑先生讓我來的,順便來看看他死了沒有的,不是跟他在這裡搞曖昧的。
我真的想站起來轉身一走了之,可是桑時西的眼神讓我邁不開腿。
我曾經恨死了的一個人,他把我的人生弄的亂七八糟。
如果沒有他,我可能現在還在過我的小日子,也有可能跟何聰離婚了,過著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但是,因為他我的生活變得如此顛沛流離,變得如此凌亂。
沒有他,白糖不會死,穀雨不會死,我表弟也不會死。
他是一個惡魔,一頭披著完美人皮皮囊的狼。
可是,現在這個惡魔倒下了,我卻笑不出來。
他愛我,我知道的。
儘管他的愛自私,獨斷,霸佔。
但是,他愛我超過愛他自己。
這一點,我不能否認。
我啞著嗓子開口:“現在你弄成這樣,可以告訴我白糖到底死了沒有?”
“所以你來。”他淺淺淡淡悽悽慘慘地笑著:“只是想知道這個答案是吧,如果不是這樣你會來嗎,見我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你要死了麼?”我咬著牙。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要了我的命。”他忽然呼吸急促,聲音越來越小:“夏至,靠近我,跟你說一句話。”
“你這樣說我聽得見。”
“夏至,靠近我。”
我抿了抿唇,再向他靠近了些,將耳朵貼在他的唇邊。
他的呼吸聲衝進了我的耳孔,敲擊著我的耳鼓,順著我的耳道蔓延進去,像一股激流將我已經很平靜的心衝撞的有點疼。
我以為,我只會為我愛的人心痛,但是,原來我也會為我恨的人心痛。
“你要說什麼,你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