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空山流水一般,又有一個聲音唱道:
清風起,薄雲開,遠見漢陽城;
孤帆盡,浮波平,猶是一日程;
估客無憂,晝眠知浪靜;
舟人有緒,夜語覺潮生。
三湘愁,愁鬢逢秋色;
萬里歸,歸心對月明;
舊業隨波,已隨征戰盡;
江上堪醉,更堪鼓鼙聲。
聲音一時宛轉悠揚,一時穿金裂石,徐恆與齊愬都聽住了。待到唱完,隔壁傳來喝彩之聲,徐恆才回過神來,強作平靜道:“膺望,我三年未回梁都,如今要進梁都了,心中卻頗不安寧,不知這三年梁都如何了?”
齊愬道:“永業只管放寬心便是,當日朝廷已有明旨不追究你的罪責,只是不得為官而已,又不拘你的去處,既如此,又有何人能加罪於你。”
徐恆笑道:“我非是憂心此事,我此時便如遊子歸家一般,只不知家中比先前可好些了?”
齊愬也笑了:“原來如此,今日之梁都比之三年前愈加繁盛。永業,當今天子雖已年過六旬,然自三年前重掌朝政以來,我鄭國反一日一日回覆昔日之境象。”
徐恆道:“我遊歷四方,也有此感,卻不知是為何,膺望不妨細說說朝中之事。”
齊愬道:“永業自言無心政事,只怕是自欺欺人。誰不知你天縱之才,又怎能一日離得開朝局政事。也罷,也罷,我說便是。”
“當今本已倦政十年,然三年前廢太子為許公後,竟又重新掌政起來,現下雖不是每日朝會,但每月中也有一、二次小朝會,一年中也有二、三次大朝會。當今雖年事已高,二位皇子卻年紀尚幼,自廢太子之事後,朝中大臣竟無人敢再提立太子之事。”
徐恆道:“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想來無人敢逆龍鱗,便不怕再被打入太子黨麼?”
齊愬道:“正是如此,然當今畢竟年邁,若當真有百年之事,卻未定繼統之人,只怕我鄭國又不得安寧。此時不提這些也罷,現下政事堂中是袁、宋二位相公主事,崔、蔡兩位參政輔弼,倒也一團和氣。只是較當日方相公在時卻是大大不如了。現下之政事堂,凡有大事,須得請旨方能施行,比之當年,政事堂有其名而無其實矣。”
徐恆道:“這卻是沒法子之事,昔年聖上倦政,政事堂主政,朝野每有詬病,現下聖上掌政,政事堂自然權柄旁落。若是兩方皆主政,那我大鄭才當真要大亂了。”
齊愬點頭道:“人皆言十餘年前之當今,乃是古今少有之聖主明君,今日始知誠哉斯言。自當今掌政以來,輕徭薄賦,與民休養,我鄭國政治清明,四海鹹平,國庫也日漸充盈起來。三年前南楚、北燕戰事已定,朝廷遣使與楚、燕、代修好,互市互利,已有三年未有戰事。是以這三年眼見我鄭國國富民殷,老人言,似有三十年前當今初登基時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