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嶺下的燕軍重新集結,卻沒有再次攻嶺,反緩緩退去。此時大約申正時牌,天光甚亮。秦玉不敢怠慢,仍令全軍嚴加戒備。然燕軍遲遲沒有再攻,直到天完全黑下來,秦玉才鬆了一口氣。燕軍地勢不熟,定然不敢夜黑攻嶺。王煥令清理戰場,尤其要清檢尚可用的箭枝。
只半個時辰,戰場便清理完畢。燕軍留下的屍身大約五百餘具,傷者不可計,鄭軍陣亡者一百八十人,傷者八十餘人。王煥令全軍歇息,加強四周崗哨巡查。
待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後,秦玉對王煥道:“及仁,待子時便整肅軍馬起身,可提早與四位觀察使言明,斥候勿要放出太遠才是。”
王煥一驚,道:“如何?莫非要襲營麼?”
秦玉緩緩搖頭道:“撤軍。撤到第一處壁壘。”
王煥道:“卻是為何?此處壁壘我軍守得甚好,何不再守一日?”
秦玉微微苦笑道:“及仁兄,今日燕軍初到,不明地勢,是以只能正面強攻。然強攻之時,他勢必派出斥候四處探查地形。今日申時後燕軍未再進攻,必是有斥候回報,探明瞭地勢。只因天晚,今日已不及再攻,只等明日天明,燕軍派兵繞到嶺後,將我軍團團圍住,再四面圍攻。到那時,我軍非但無險可守,更無路可退。是以,今夜必須撤軍。”
王煥恍然大悟,再無多言,便先知會四位觀察使,再令八十餘傷兵由十餘輕傷者率領,於亥時先行撤回灤州養傷。
待到子時,全軍整肅,從嶺後坡牽出戰馬。因怕驚動燕軍,便牽馬從後方小路下嶺,直走出五里開外方才上馬騎行。因山路難行,二十餘里也行了一個半時辰才到。兵馬上嶺便各自尋柴生火歇息。斥候崗哨仍在外圍警戒。
二月十三日,天剛矇矇亮,秦玉便已醒來。見四周柴火將熄,飄著縷縷青煙,軍士們仍在沉睡。秦玉知道燕軍不會如此早到,卻也無法再睡,便要起身,哪知他一動,睡在身旁的王煥便也醒了,睜眼便道:“可是有燕軍動靜?”
秦玉道:“沒有燕軍動靜,你放心再睡。”
王煥卻也無法再睡,翻身坐起道:“不知道杜鐵槍可安排人換下斥候崗哨,這些兄弟勞累一日一夜,也該換下歇息才是。”
秦玉笑道:“寅時杜摯便已遣人換過了。”
王煥道:“莫非你一夜沒睡麼?”
秦玉道:“如何沒睡,只是我聽到聲音便醒了,是以知道。”
王煥嗯了一聲嘆道:“兄弟你起的如此之早,莫不是擔心燕軍來攻?”
秦玉道:“燕軍不會來得太早。我料想此時燕軍還在集結人馬,繞到昨日那山嶺後方去。待到他四面攻到嶺上,才發現我等早已不在那裡。他還需重新集結,行軍,到此處嶺下只怕已是巳時之後了。教將士們多睡一會,時辰盡來得及。”
他二人藉著曙色巡視壁壘前後,在橫七豎八躺倒的軍士中間穿行也頗為不易,終於走到壁壘右側,待要繞過壁壘到坡下檢視,卻見杜摯立在壁壘旁等候他二人。秦玉笑道:“執禮醒的也如此早。”
杜摯也笑道:“也不及統制與參軍醒的早。”
王煥拍拍杜摯肩膀道:“你這一夜辛苦,何不多睡一會?”
杜摯道:“這時如何睡得著。”
王煥道:“既睡不著,隨我們下去看看。”
這山坡平緩,大約三十餘丈長。原本坡上的許多樹木已被鄭軍砍伐修築壁壘,只留下及膝高的樹樁。這樹樁不會阻礙射箭,卻會阻礙攻嶺燕軍的速度。坡下的路很狹窄,難以在此集結大軍。路的另一邊是山澗。山澗不深,卻頗陡,澗內是一條小溪,溪道上結著一道道冰凌,冰凌下方卻是潺潺流水。
路遠處大約五里外方有開闊之處,燕軍來時也只能駐紮在那裡,與昨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