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豫道:“是。臣以為,陳封這份軍報,只怕有些不盡不實。這一戰到底如何,臣只怕並不似陳封所言那般。”
鄭帝道:“你有話儘管直說,不必吞吞吐吐。這裡盡是朕股肱之臣,儘可暢談,你不必顧忌。”
盧豫道:“臣有三處疑心之處,請陛下明鑑。其一,我大軍攻打朝天,分兵阻援漫天寨與綿谷,此戰法並無大謬。若是臣率軍只怕也是這般打法,只是其中細微之處略有差異而已。但漫天寨阻援不利,朝天鎮主攻兵馬受挫,我當以後備兵馬攔截漫天寨援軍,而後全軍徐徐收兵回寨可也。我軍兵馬倍於蜀軍,蜀軍不敢輕易攻我營寨,我軍何必捨棄朝天鎮營寨,全軍退回青烏?”
“其二,縱要退回青烏,朝天鎮營寨有大軍護衛,也可從容退去,卻也不必盡棄輜重,只帶糧草撤軍。縱然不帶走軍帳輜重,也當引火燒之。如此棄營而走,豈不盡歸蜀軍?”
“其三,陳封兵敗朝天,天雄衛都統制使於介難辭其咎,卻也不必急於處斬。大戰之時若有將領干犯軍法,主將通常輕責了事,再令其將功折罪便可。只因大戰正是用人之時,斬一大將,非但少一衝鋒陷陣之人,便是一衛兵馬計程車氣也要受挫;而若饒恕一將,他卻必能奮勇拼殺,不畏死傷。陳封如此處置於介,只怕其中另有隱情,卻是臣不敢妄自揣測的了。陛下,臣皆是猜測之言,但這一戰,確有可疑之處,請陛下降旨明查。”
鄭帝伸腿下地,趿上鞋,起身在地中間踱了幾步,邊走邊道:“象山,你說是猜測之言,你便再猜猜,陳封為何如此行事。”
盧豫道:“陛下,臣無實據,不敢妄言,此事重大,若是冤屈了陳封,臣罪責不輕。”
鄭帝踱回榻邊,又坐回榻上道:“朕恕你無罪便是。象山,我等皆是猜測,你不妨也猜測一番,只當說古記了。朕也不會以你之言加罪陳封。”
盧豫道:“是,臣試言之。臣以為,朝天之敗,確係於介所起,但朝天鎮之戰只怕情勢也是不利,是以蜀軍援兵一到,我軍便即潰退。陳封匆忙間集結後備兵馬攔截蜀軍,卻阻擋不住,是以我軍守不住朝天營寨,只得後退至青烏,也不及帶走軍帳輜重等物。正因陳封命人帶走糧草,撤軍混亂,才不及燒掉軍帳。至於處置於介...想必我軍傷亡不只此數,折損也要重一些,殺於介,方能安穩軍心,也能...也能瞞住朝廷。”
宋質插言道:“盧太尉這番話未免過重了些。聖上雖恕了盧太尉妄言之罪,但如此無端指摘,加重罪於大將,未免太過。”
盧豫道:“宋相公說的是,我原不敢說。此確是我妄言,但卻並非無端揣測。若非如此,陳封所為便無緣由。”
崔言道:“盧太尉,既是猜測,崔言也想猜測一番,請陛下恩允。”
鄭帝嘴角帶笑道:“默之說便是。”
崔言道:“是。盧太尉,陳封奏札之中已言明,我大軍主攻朝天鎮是四萬兵馬,又各分兵兩萬去攔截漫天、綿谷援軍。蜀軍衝破於介天雄衛防線,馳援朝天鎮,蜀軍便也有了近四萬大軍。其時我軍已鏖戰多時,擋不住蜀軍數萬援軍也在情理之中。朝天鎮營寨太近,分出的兵馬又未歸營,蜀軍衝殺而來,其勢必疾,陳封恐守不住朝天鎮營寨,也是人之常情。至於撤軍匆忙,只帶走糧草,不及燒掉軍中輜重,又有何不通之處?盧太尉,若實情是如此,是否也說得通?若實情當真如此,殺於介,便只是正軍法、安軍心,可是如此?”
盧豫道:“崔左丞的猜測也有幾分道理。陳封行事謹慎,舍朝天營寨退守青烏,也算不得過錯。然我在漢中多年,深知夏侯蹇。其人用兵深合兵法‘侵掠如火,不動如山,動如雷霆’之道。若當真如崔默之所言,我軍氣竭,蜀軍勢盛,夏侯蹇斷然不會坐視我大軍安然撤軍。是以我軍之折損,當不止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