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質道:“好好,我領了你這份心意。”說罷擺擺手,自進了裡屋,喚人說事。
陳封又獨坐枯等,直等到辰正時分,方有一個內侍進院喊道:“陳封陳都司到了麼?”
陳封聽聞,急忙出屋應道:“陳封在此。”
內侍道:“聖上宣召,到紫宸殿見駕。”
陳封恭恭敬敬應了,便隨那內侍去往紫宸殿。卻在左銀臺門外正撞見袁端與盧豫,三人只略一見禮,也不打話,便拱手而別。
進了紫宸殿東寢殿,陳封見鄭帝仍舊靠在南窗下大榻上,洪福侍立在旁,忙跪下行了大禮。
鄭帝道:“崇恩來啦,起來說話。”語氣卻似有些慵懶。
陳封謝了恩,起身在榻旁椅上坐了,這才偷眼打量鄭帝。鄭帝雖年事已高,精神卻甚好,光著頭,頭髮與鬍鬚都已蒼白,卻打理得一絲不亂。身上穿了一件天青色祥雲紋棉布夾袍,兩腿上蓋著一條榴紅色團繡錦被。面色紅潤,肌理瑩白。
陳封道:“臣已有數月未見陛下,心裡著實掛念,今日一見,陛下御體康健,臣也就放心了。”
鄭帝緩緩道:“朕身子骨也還硬朗,雖不及你年輕人,卻也無病無災。你心中掛念朕,朕心中卻掛念著前方戰事,你若當真顧念朕的身子骨,便該在前方打好仗,給朕帶回一份功績來。”
陳封起身跪下,重重叩了一個頭,伏身道:“臣有負陛下重託,請陛下治臣之罪。陛下信臣重臣,簡拔臣於偏裨之中,臣非但未能立尺寸之功以報陛下,反...反在前番奏疏之中有不盡不實之言,臣實在惶愧無地,請陛下一併治臣欺君之罪。”
“嗯?”鄭帝的語聲中透出威嚴。
陳封不敢抬頭,仍伏身道:“前番朝天鎮之戰,我軍實遭大敗,不得不棄了輜重,退回青烏重整軍馬......”
鄭帝打斷道:“你不必細說了,朕也不耐煩聽。你當朕看不出你奏疏之中的蹊蹺麼?即便朕看不出,盧象山久經戰陣,難道也看不出?你那奏疏錯漏百出,便是政事堂幾位宰輔不通兵事,也已心知肚明瞭,你想瞞過誰去?若非如此,朝中群臣又怎會紛議不休?朕又何必急召你回都?”
鄭帝頓了一頓,語聲一轉又道:“但你今日能說出來,可見還是忠心的。朕昔日便說取你忠直之處,可見朕也未看錯人。朕只想聽你說說,你緣何要欺瞞朕?又為何敢欺瞞朕?”
陳封直起腰來,卻不敢看鄭帝,只垂頭道:“陛下如天之仁,臣愈加惶恐,然請陛下明鑑,臣絕非為一己私念。臣從軍十餘載,歷經大小戰陣百餘戰,從不敢欺瞞朝廷,功過是非,全憑朝廷決斷,臣自以身當之。然今次卻不同以往,臣若不如此,恐為陛下招致惡名,陷陛下於不利之地。”
陳封偷眼看鄭帝,見鄭帝正看著自己,急忙又低下頭去。
只聽鄭帝道:“你的意思朕已明白了,只因你陳封是朕欽點的,群臣皆以盧象山可堪此任,朕卻獨選了你陳封。你若出了差錯,天下人自要說朕不知人,不善用,你若當真大敗而歸,天下人定要說朕昏聵糊塗,禍亂我鄭國朝綱。廢太子之事坑灰未冷,朕又未處置他,若有人藉此生事,只怕我鄭國又要大亂一場,可是如此麼?”
陳封道:“臣不敢想的太深,臣只想著我大鄭難得安寧數年,才積蓄國力得以伐蜀,若因臣壞了這大好時局,臣便萬死也難贖其罪了。請陛下明鑑,臣那道奏疏雖有些不盡不實,然若論本心,臣實不願欺瞞陛下,臣想瞞過者,不過天下人耳。臣敢如此上奏疏,實也是因臣自信能取下西蜀,此戰雖敗,卻不足以撼動大局。請陛下容臣再整兵馬,重圖滅蜀。”
鄭帝微微點點頭,道:“你起來罷,坐著說話去。”
“謝陛下。”陳封鬆了一口氣,重重叩了一個頭,爬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