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緒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都司當真妙算。我只聽聞過關雲長水淹七軍故事,卻未曾親眼所見,都司何不當真水淹綿谷?便在此滅了蜀軍,也免得長途追襲。”
陳封嘆道:“我也想水淹綿谷,那我非但省了許多氣力,也能快些平定利州,進軍成都。但若非萬不得已,我不能出此下策。桑鼎,這利州,我大鄭是要收為己用的,如今大局已定,利州便是我大鄭的利州,綿谷便是我大鄭的綿谷,城中百姓也是我大鄭的子民,若非萬不得已,我豈能毀自家城池,傷自家子民?因此只要夏侯蹇出城,我便不能決水淹綿谷。”
裴緒道:“原來如此。都司心懷天下,裴緒欽佩之至。都司存此悲憫之心,天必佑我大鄭,必佑都司。”
陳封擺手道:“我等為將,卻不嗜殺人。能少殺些人最好,若能救人,那便是為後世積德了。否則我等百年之後,豈非要墮十八層地獄了?”說罷又對程備道:“無患這便去傳令罷,毅節也要點齊兵馬,明日一早進兵綿谷。”
二人遵令去了。陳封又道:“桑鼎,今日我便上奏朝廷,將劍閣、漫天寨、朝天鎮三處奏凱之事奏與聖上,不,四處捷報,還有葭萌關。好教聖上樂上一樂。”
裴緒道:“這是自然,聖上等利州捷報已等了一年了,可一刻都不能再耽擱了。捷報早一日到梁都,聖上便能早一日寬心。”
陳封道:“他老人家夙興夜寐,只盼我克定西蜀,如今劍閣在手,利州將定,成都便在指掌之間,只望這份捷報能教他老人家多睡幾個好覺,將身子骨將息好。說來我這做臣子的也算不忠了,區區利州,竟拖了一年還未平定,實在是有負聖上重託。我只有早日收取成都,以贖罪愆了。”
裴緒道:“崇恩兄太謙了。今日之勝,全賴崇恩兄運籌帷幄,如此大功,何談前愆?崇恩兄韜晦一年,謀定後動,親遣楊繼先雪夜襲取劍閣,一舉奠定利州勝局。如此隱忍,如此決絕,便古之名將也要稍遜三分。其後攻漫天、取朝天、斬龐爰、襲葭萌,皆是勢如迅雷,教蜀人措手不及。這般大功,足以告慰聖心,穩定朝局了。”
陳封搖頭道:“全賴諸將齊心、兵士用命罷了。若說功,楊繼先、徐毅節、梁臨道等諸將衝鋒陷陣有功;章修義、申道濟運送糧草有功;程無患安定軍心、出謀劃策有功;桑鼎你參贊軍機也是大功。至於我,不過勉力而為,不使天下人說我徒有虛名、尸位素餐而已。”
裴緒道:“崇恩兄不願居功,然我等皆是兄長部屬,部屬立功,自是主將指揮排程有方。這份功勞兄長便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的。今日兄長要寫奏疏,我少不得也要上奏聖上。兄長若不願居功便也罷了,我卻是要將這功勞分說明白的。”陳封笑道:“你要上奏,也由得你。我並非不願居功,實是不忍埋沒諸將大功。你等在我軍中都立下功勞,我縱無功,也是與有榮焉。”
裴緒道:“兄長此言差矣。兄長下令,將軍衝鋒,方是全功。兄長若無軍令,將軍擅自出兵,縱有功,也難掩其過。是以兄長居功,方不埋沒諸將功勞。”
陳封已聽明白裴緒之意,睨了裴緒一眼,道:“桑鼎所言確是有理,倒是我疏忽了。好,依你就是。”
臘月十九,徐慷率軍在綿谷城北紮下營寨來,隨即便在營寨外大張旗鼓修造攻城器械。田密也率兵馬至綿谷城東南嘉陵水岸邊駐紮,修建攔水堤壩。
此時天氣轉暖,積雪消融,鄭軍兵士雖不攻城,卻熱火朝天忙了起來。但綿谷城中蜀軍卻不見絲毫動靜,每日在城牆上值守的兵卒也不見士氣稍減。
過了數日,徐慷遣人來稟報陳封,言近兩日蜀軍在城牆上殺了數十人,皆是斬首後推下城牆。其中蜀軍兵卒數人,其餘皆是平民百姓。
程備道:“這必是城中人心已亂,有人慾出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