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道:“璧城這樣說,我便受了想來也是無愧的。我在河東八年,確是想為河東百姓做些實事,但如今這些官員比之往日也未必便強些,不過是我與裴復業管束的嚴些,他們不敢胡作非為罷了。若是我等稍有懈怠,只怕這些人還不知怎樣魚肉鄉里。我不敢指望人人都廉潔奉公,那便只能管住他們,教他們不敢貪贓枉法。便說裴復業,復業才具是極好的,然我向朝廷舉薦復業卻並不為此。我用復業,只因他是河東本土士族。”
徐慎看看裴紹,裴紹微微苦笑,舉起酒杯遮住面目。徐慎道:“我與復業知心相交,我這樣說也不怕他見怪,他素來也是知我心意的。他裴氏一族本已敗落,數十年至今才見覆興之望,倘若河東再經戰亂,只怕裴氏便要就此煙消雲散了。是以縱然非是為國為民,只為他一族老小,裴復業也要盡力保全河東。復業,可是如此麼?”
裴紹放下酒杯,肅然道:“使君說的不錯,卻不盡然。我初時願在河東為官,又勤於政事,確是有保全裴氏,使家族復興之念。然自結識使君以來,這念頭已是漸漸淡了。使君清廉自守,勤政愛民,心心念念只是黎庶社稷,我久在使君身側,又怎能不耳濡目染,近朱者赤?現下再說起家族之念,裴紹已是惶愧無地了。”
徐慎呵呵笑道:“我若不知你,又怎會與璧城說這些?你也不必惶愧,一念動而鬼神知,你有此念便是大德,自然有天神庇佑,裴氏復興只怕便在你這一念之間。”又轉向秦玉道:“璧城也知曉,我是將門之後,雖是文官,然自幼便熟知排兵佈陣,也知曉固山川之險以保境安民的道理。朝廷規制,一郡只可練一萬廂軍,我便只練八千。只以這八千廂軍,我便可保河東不受侵擾。”
原來徐慎因他父親徐雲之事,恐朝廷猜忌,才只練八千廂軍,但這事卻也不便與秦玉明言。
秦玉卻立時便已會意,道:“徐少保是我鄭國第一名將,使君家學淵源,自然文武兼修。昔年若非使君,只怕河東早淪於敵手。”
徐慎道:“璧城雖是溢美之詞,卻也並非虛言。我有這八千廂軍,還有一萬鄉兵,便不懼北代,也無需朝廷駐兵。然前年陳徵西伐蜀,朝廷恐燕代出兵襲擾,便派遣璧城麾下左驍衛一萬兵馬來我河東駐守。朝廷有命,我也不便推辭,多些兵馬總非壞事。不論何處兵馬來我河東,也終須聽我號令。”
秦玉道:“使君執掌河東數年,練出這八千精銳廂軍,為朝廷省了多少錢糧。只不知朝廷宰輔可曾算過這筆賬。想來相公們也深知使君的,如今朝廷多有仰仗使君之處,否則如何肯教使君兼掌一郡文武?”
徐慎道:“朝廷是要用我還是要防我都無妨,我做這些,原不為朝廷看重,現下我也不願升官。待河東興盛,朝廷出兵掃平北代,我鄭國以雁門關北拒燕國之時,我再離了河東也不遲。”
裴紹道:“倘若有那一日,使君必是入朝為相了,我河東上下縱然不捨,可也不能強留使君了。”
徐慎冷笑一聲道:“入朝為相?我哪敢有這心思。我只願河東大治,百姓免受戰亂之禍而已。我徐家世受鄭恩,若能為鄭國開疆拓土,也免受後人誹議。況我若離了河東,縱然百姓難捨,只怕那些官員都要彈冠相慶了。”又對秦玉道:“朝廷既遣了禁軍來,自然是要禁軍守衛邊疆,我便將廂軍撤了回來,命璧城麾下三營兵馬駐守那三處重鎮,只道代軍便不敢來犯了。但近日這場戰事,卻在我意料之外,代國右路兵馬不知為何竟突然出兵攻我晉州。虧得璧城麾下張統制機敏,將代軍擊退,否則,百姓受擾,便是我的過失了。”
秦玉道:“禁軍戍邊,自有守土之責,倘有失城棄地之事,使君只以軍法從事便是,與使君何干?只不知代軍緣何只以偏師來犯,他中軍與左軍莫非仍舊毫無動靜?”
裴紹笑道:“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