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場風波並未就此平息。第二日一早,政事堂明發鄭帝詔旨,處置天璇衛兵變。
到第三日一早,各路彈劾奏疏便紛紛送到政事堂,非但臺諫官員紛紛上疏,便是各部院寺閣也有眾多官員陳奏。一時之間,奏疏如同小山一般堆疊一處,竟有五十餘份之多,而這些奏疏所指唯有一人,便是禁軍都宣撫使盧豫。
看著書案上高高摞起的奏疏,袁端、宋質、崔言三人面面相覷。原料想到會有言官彈劾盧豫,卻未想到竟有如此之多,更未想到除言官外,竟有許多大臣也上疏彈劾,他三人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袁端隨手翻看,低語道:“這許多奏疏都是彈劾盧象山的?此番只怕盧太尉難過此關了。”忽抬頭道:“可有郭見誠與韓成梁的奏疏?”
崔言搖頭道:“沒有。”
宋質道:“縱是彈章再多又有何用,若是聖上要保他,只怕我等也難以違逆聖意。況且郭見誠與韓成梁都未上疏,聖上大可置之不理,留中不發。”
依制若是鄭帝處治官員,政事堂有權封駁詔書,但若無聖旨,政事堂卻無權處治三品大員。
崔言道:“聖上未必便要保盧太尉,若是聖上有心罷黜盧太尉,這些奏疏便是藥引,適逢其時。”
宋質道:“默之以為,聖上已有了這個念頭?”
崔言道:“聖意難明,但此間利害卻已不言自明。我以為,聖上未必沒有此念?”
宋質道:“若如此,太子之位”
袁端輕咳一聲道:“我等也不必揣測聖意,只盡臣職便是。”
宋質、崔言二人噤了聲,忽聽門外腳步聲響,一個內侍掀簾進屋,稟道:“稟相公,御史臺郭中丞到了。”
三人對視一眼,袁端道:“請。”
不一時,只見郭信跨步進屋,向袁端、宋質施了一禮,袁、宋二人忙起身還禮。崔言也起身施禮,郭信又還了一禮。
袁端笑道:“見誠親至,我等失迎了,見誠莫怪。卻不知是何事要勞動見誠親臨?”
郭信從懷中取出一封奏疏,道:“袁相公,郭信專為上此奏疏而來。”說罷雙手將奏疏呈與袁端。
袁端肅然接過,道:“奏疏自有銀臺司呈送,中丞的奏疏著人知會一聲,我命默之親自去取也是該當,怎敢勞動見誠親自送來。”說著看那奏疏,只見封皮上一行端正小楷寫道“臣郭信劾禁軍都宣撫使盧豫疏”。
郭通道:“袁相公不必如此,郭信雖老,卻也尚未老得走不動路,政事堂莫不是不願我這老朽來?此事要緊,關係朝政大局,郭信親自走這一遭也是分所應當。崔默之是宰輔之臣,我又怎敢勞默之去取?”
袁端笑道:“見誠說哪裡話?政事堂雖是中樞,卻也不過是為朝廷做些瑣事而已,你御史臺才是清貴之地,言官才是朝廷之本。默之雖是樞臣,但他年輕,為朝中老臣多受些勞累,也必不會有怨言的。”
宋質笑道:“見誠,這些事何必再論?我等都是朝廷重臣,為國事受些累也是情願。見誠且請坐下說話。”眾人各自坐了,有小黃門送上茶來。
袁端道:“見誠,今日一早已有數十道彈劾盧太尉的奏疏送到政事堂,我還未細看,你便來了。我因想著近日盧太尉並未有何越禮之事,緣何竟有這許多大臣上疏彈劾?”
郭信冷笑道:“袁相公何必明知故問,盧太尉所為之事實令天下人心驚膽寒,我等豈能坐視?以我之見,只這些奏疏還是少了,實是盧太尉權勢過重,朝中官員心有所忌,否則,還該再多些彈劾奏疏才是朝廷應有之象。”
袁端道:“見誠所言是何事?我等一時未察,請見誠賜教。”
郭信還未答話,忽見又一個內侍進屋通稟,原來是諫院諫議大夫韓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