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說完,仍舊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卻聽鄭帝默不作聲,半晌鄭帝聲音才響起:“你怎地還跪在哪裡?崇恩,你是有大功之人,卻如何還這般多禮數?起來,坐著說話。”
陳封又重重叩了一個頭,道:“臣謝陛下。”才慢慢爬起,抬頭見榻側擺放了一個木杌子,卻非昔日的官帽椅了,不及細想,便挪了過去,淺淺坐了。
鄭帝道:“這大熱的天要你趕路回都,可著實辛苦了,一路之上可還好麼?”
陳封道:“承陛下掛懷,然臣與眾將士皆是經年征戰的武夫,這些許勞苦算不得事,臣的身子也還受得。臣在成都苦等陛下班師旨意,只盼能早日見到陛下,只因路途太遠,旨意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這才遷延至今。今日終能得見陛下,見陛下聖體康泰,臣心裡才得踏實。”
鄭帝道:“你我君臣相知,我自然知曉你心意。原想著你陳崇恩是個將才,戰陣廝殺是你之長,卻不想你竟也有理政之才,竟能在文官趕到成都之前,將蜀中治理得井井有條,蜀中百姓也甚是感念你的恩德。以此看來,為將或是屈了你的大才了。”
陳封又是一驚,在成都之時,他已是百般韜晦,不敢放手做事,然為安蜀地民心,也為不致出亂子,只得勉力為之,卻不想仍是為鄭帝所忌。因不及細想, 只得故作不知道:“臣哪有理政之才?臣得成都之後,與一眾武將便已是無事可做了,撫境安民這等事,皆是臣麾下那等文官去做,臣卻是不聞不問了,卻不想竟得了這個勞績。”
鄭帝道:“你麾下文官?那也是你有統御之才了。你薦了一個喚作...喚作程備的,做你熊飛軍指揮使,此人原是虎賁軍中軍長史?嗯,那便是了。你麾下文官想必便是以這人為首的了?”
陳封道:“是,臣軍中諸般雜事皆是這程備打理,戰事之時也頗能出謀劃策,伐蜀得勝此人有大功,因此臣才薦程備任熊飛軍指揮使。”
鄭帝道:“依你之言,這程備也頗有理政之才了?”
“這...”陳封遲疑道:“回稟陛下,臣於政事實是一竅不通,治理巴蜀四郡臣也並未過問,因此臣也不敢妄加評斷。臣只一心戰事,卻懶於政事,有負陛下重託,請陛下治罪。”
“這又何罪之有?”鄭帝語聲之中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你本是武將,戰事才是你的本分。朕又未命你理政,你不通曉政事,也算不得錯。”
陳封道:“謝陛下寬仁。臣入蜀先取利州,再取成都,戰事已畢,臣便將安民之事盡皆交與裴緒裴中書與程備,政事便由他二人自行處置。若說理政之才,臣私心以為,只怕裴緒的功勞要更大些。”
鄭帝沉吟道:“裴緒?嗯,這裴緒確是有理政之才,否則如何能入政事堂?這人我看他年輕,有心要他學些兵事,卻不想他從軍這一遭,非但學習了兵事,政事上竟也是大有進益了。”
陳封道:“正是。陛下慧眼如炬,竟識出裴緒有兵事之才,這才將裴中書遣到軍中。若無裴中書,臣只怕也不能剋期取下成都。臣前番奏疏之中便已說了,若無裴中書孤身入夔州,說降樂籍,成都必不能儘早出降。若當真攻起城來,不知又要耗費多少將士性命,多少錢糧。是以此番伐蜀,裴緒實有大功,這也是陛下有識人之明。”
鄭帝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卻又頃刻斂住,道:“然伐蜀之戰,第一功卻是楊顯。你的奏疏朕已細細看了,這楊顯確是第一功。崇恩這般賞罰分明,難怪將士信服。”
陳封道:“稟陛下,伐蜀之戰,首要便在取劍閣,臣不敢貪部將之功。在利州之時,臣與部將細細計議,要得全功,必取劍閣。是以臣屯田分兵之時,便命楊顯駐紮於距劍閣最近之白水鎮,又囑咐楊顯,若得時機,可出奇兵襲取劍閣。然劍閣畢竟是天下雄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臣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