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入秋,太陽上來後仍是火辣辣的熱。已是巳正時分,政事堂中照舊忙亂,四個中書舍人在外間忙得抬不起頭來,裡屋門卻緊閉著。
屋內只坐了三個人,袁端與宋質仍舊坐在炕上,地下椅上坐的是崔言。
袁端、宋質二人面色凝重,只聽崔言道:“昨日晚間桑鼎便將這事說與我了,因蔡重樓在,一時不及稟與二位相公。恐惹他生疑,我並未尋機稟報。直至蔡重樓去了戶部,才得空稟報,請二位相公決斷。”
袁端遲疑道:“默之,蔡重樓雖有些可疑之處,然他是朝廷重臣,中樞宰執,怎能以字跡便定了他罪過?況且那匾額是否當真是蔡重樓所書尚未可知。倘若拘拿問罪,出了差錯,多少年的情分便撕破臉了。”
宋質道:“袁相公,正為他是宰執之臣,才不可輕縱了。蔡重樓若干犯國法,便是我政事堂之恥,你我怎能容這等小人為所欲為?若是政事堂不管不問,日後他東窗事發,我二人擔上惡名事小,政事堂何以服天下?政事堂政令恐再不能頒行天下。這豈非是我等之過?”
崔言道:“稟相公,今日一早我便帶著昔日蔡重樓所書筆墨去了兵部,尋那兵部職方司郎中齊愬。那齊愬是常到萬勝鎮蕭樓的,他見了蔡重樓字跡,便斷認那蕭樓匾額定然是蔡重樓所書。齊愬又說,他年初之時又曾去了一趟萬勝鎮,蕭樓上的匾額已是換過了。若非心虛,這匾額又怎會輕易更換?”
袁端仍舊猶疑道:“縱然蔡重樓勾結萬勝鎮鄉紳漁利,雖是罪過,卻也算不得重罪。又怎能據此便斷定他與陝州案相關?我等大張旗鼓拿問他,倘若不能坐實,政事堂顏面須也不好看。”
崔言道:“相公,初時我也只道拘拿謝蘊的訊息是從陝州漏了出去,然現下細細想來,倘若當真是陝州大理寺官員洩露訊息,這訊息在路上一來一回數日之久,那謝蘊為何偏偏在拘捕文書剛到陝州之時身亡?若說是巧合,卻也未免太過巧了一些。”
宋質道:“正是,若是在陝州便走漏了風聲,那些賊子為免夜長夢多,早便下手將謝蘊除去了,何必等到政事堂文書到了陝州才下手?”
崔言道:“是以訊息定是從梁都走漏出去。然那日知曉此事之人除二位相公外,便只有我與蔡重樓、陳崇恩了。陳崇恩與陝州素無瓜葛,只怕連那段圭、謝蘊面也未曾見過;崔言自問從無苟且之心,那便只有蔡重樓了。蔡重樓既有勾結地方豪強之事,豈能不教人生疑。”
袁端道:“縱是蔡重樓走漏出訊息,他又如何能趕在兵部驛傳之前趕到陝州,他縱快,又豈能快過六百里加急?”
崔言道:“相公,此事是我之疏失。那日商議之後,我在申時才將文書交與銀臺司,銀臺司歸總後,到申時末才將文書發與兵部,是以便晚了一些。再者文書雖是六百里加急,卻非軍報,我也並未加意囑咐。那文書到陝州城外之時正是酉時末,陝州城門已關,兵部驛使並未叫開城門,而是等到第二日卯時才將文書送進城。如此,那賊子只需早過兵部驛使一個時辰,便可進城,便有一夜時辰行事。事,便敗在這一夜之間。”
袁端也知崔言事忙,這文書又是機密之事,不便交與旁人,這才晚送了,又怎能因此責怪崔言。便道:“這也是命數。此事若不漏出風去,又怎能疑到蔡重樓身上?與你並無干係。既如此說,只怕蔡重樓當真脫不得干係了。依默之之意,是要即刻拘拿蔡重樓了?”
崔言道:“稟相公,非但要即刻拘拿蔡重樓,還要遣快馬趕往利州,命蔣廷即刻拘拿原陝州太守,現利州轉運使段圭,並原陝州太守府經歷,現利州漕糧轉運監文修。”
袁端、宋質都是一驚,宋質道:“拘拿段圭?這段圭的罪已坐實了麼?”
崔言道:“二位相公,熊御史失蹤一案,已可斷定乃是熊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