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微微一笑,卻不說話,程備介面道:“任統制,陳都司自然不願與你同室操戈。誠如任統制之言,我等同為禁軍,你婁營又是陳都司麾下,若當真火併,陳都司還有何臉面?若是傳揚出去,非但陳都司,便是我鄭國也要顏面盡失。陳都司肯隻身入你營寨,非只為小陳制司一人,實也是為你婁營上下眾將士。此事只有化干戈為玉帛,你我才好收場。”
任惠道:“我雖信得及陳都司與程指揮使,但此事天大幹系,我若束手就縛,哪裡還有命在?程指揮使不過虛言寬我之心罷了。”
程備道:“懷安差矣。你若命婁營放下兵器,我等便仍舊是同袍兄弟,陳都司自然護你周全。陳都司身為熊飛軍都指揮使,罪責自然是他一人承當,旁人也不過小小懲誡罷了,你身家性命定然是無虞的。但懷安若一意孤行,上動天聽,陳都司與小陳制司自然罪責難逃,難道你任統制便能抽身退步,安然無恙麼?”
見任惠默然不語,程備又道:“到那時,懷安白白做了他人的手中刀,卻將自家的前程性命盡數送了,這難道是懷安心中所願麼?”
任惠目瞪口呆,卻又強道:“程指揮使巧舌如簧,卻也不必與我危言聳聽。我做出這事來,全為還眾將士公道,早已將身家性命拋諸腦後了。婁營將士肯捨命追隨我,自然也是為此。我大鄭四十萬禁軍,剋扣軍餉之事不知有多少,今日之後,若是能使那些貪贓的將軍們心中惕惕,我任惠便死也無憾了。”
程備笑道:“這裡並無旁人,懷安這話又是說與誰聽?我不知道這事其中底細如何,卻只怕懷安更清楚究竟是哪個剋扣了軍餉。”
程備收起笑意,正色道:“這事且不去論他,懷安心中大約是想,我朝將士譁變之事並不少見,率眾鬧事的將領多半無事,反是主將要受些責罰。有此例在先,再有朝中重臣庇護,懷安或以為此番定也能逃脫罪責,可是如此?”
任惠道:“我等不過是為朝廷賣命的軍漢,但有戰事,我等這顆頭顱便是為官家所生,生死無憑。縱然如此,卻仍有人剋扣我等的賣命錢,這等喪心病狂,難道還不許我等抗辯麼?”
程備道:“不錯,懷安這番話若是奏與當今聖上,聖上定然悲憫,便恕了懷安的罪過也未可知。然懷安這話要何時奏與聖上?今日懷安若不棄械歸順,無論陳都司與我能否生還,懷安定然難以踏出衛州大營一步。聖上可還能聽懷安這番話否?”
任惠早已聽得眉頭緊鎖,說不出話來。程備又道:“好,縱然懷安出得衛州大營,崔左丞現下便在大營外,懷安得以面見崔左丞,將這番話盡數道出。然懷安可曾想過,我朝上一次將士譁變是何時之事?”
不等任惠答話,程備便又接道:“是在五十餘年前,我朝太祖武皇帝在位之時。”
“那時我鄭國開國之初,四方未定,禁軍亦是初成,將不過十數員,兵不過十餘萬。那些譁變將士緣何能不受懲處?不過是先太祖為聚攏人心,提升士氣而已。今時豈同往日?當今聖上登基四十餘年,可曾見過軍士譁變?只怕聞所未聞。當今聖上還能原宥率眾譁變之罪麼?”
任惠額頭已見汗珠,口中喃喃道:“程指揮使是說”
程備道:“現下我大鄭禁軍已成,四十萬將士各有統屬,軍紀嚴明。軍令所向之處,將士無不奮勇爭先,朝廷可還能容得下違抗上命的將軍?若此番恕了懷安的罪過,日後再有抗命的將軍,朝廷要如何處置?若當真如此,我大鄭禁軍可還有爭雄天下之力?”
任惠額頭上的汗珠已然滾落,卻已說不出話來。程備道:“懷安,若真到了那時,縱然崔左丞將懷安綁縛朝廷,當今聖上也未必會召見你,你還能再說出那番話麼?”
“懷安,便如適才陳都司所言,即便小陳制司寫下供狀,陳都司允准不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