揹負著罪行走世間,他為他對世人的慈愛帶上枷鎖……
荒漠的古道,他從破敗的風沙之中走來,身後是殘破的世間。
他揹負的十字架,似乎釘著自己的肉殼,似乎埋葬了絕望與背叛的世界。在橘紅的塵埃裡,他的腳步帶起迷濛的夢。他一步步地走出幻境,來到破敗的遺蹟中。他俯視著腳下的眾人,許久不見的人類。
許久不見的人類,他的眼中閃過慈愛又閃過暴戾。
誰說羔羊柔善?誰言弱者無害?他帶落大片大片的夜幕,帶著慘白的傷痕。
他從遠方走來,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電漿池旁,所有感受到異樣的人回頭,這是他們心中切實的感受。
人形的怪物,金髮碧眼。他身上的光芒聖潔,背上卻是如山沉重的罪孽,彷彿埋葬著世界。毛骨悚然的感覺,就是凡人心中也不自覺地想要跪拜神明!這是一尊行走世間的神明!未知的強大的神明!
來自守護者學院和傳承學院的四個老人,已經跪下了三個。唯有無名學院的眾人和一位傳承學院的老人,不知跪拜神明!
“愚昧的凡人!”,他沒有開口,但是意念卻響徹了天地間。那不是聲音,那是威壓天地間的意志!
跪在地上的三位老人渾身抖了一下。他們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有些激動。因為凡人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是認可。記載中的絕大多數神明將眾生視作螻蟻,更不會特別地提到“凡人”。那一聲凡人,雖然輕蔑,但其實也算一種認可了。這至少證明,這一位神明,對人族的印象並不是隨手可以抹殺的螻蟻,沒有任何價值的螻蟻。或許在他不可思議的神生裡面,祂與人族曾有某些特別的緣分。只是他們不敢好奇……
傳說神明一念可通天地,一念可通人心。凡人的一切在神明面前都顯得渺小而又脆弱。他們不敢有絲毫的褻瀆,只是卑微地乞求,可以知曉神名。
縱然知曉不可敵,無名學院的眾人依舊伸手按在劍柄之上。他們知道眼前的這一尊是神明,殺死他們只在一念之間。他們也知道他們任何反抗的想法都可能引起神明的怒火。但是手中的劍是他們賴以生存的自尊和驕傲,他們無法放下。就算卑微如螻蟻,他們也會高高舉起伸向天空的手。就算是死,他們也不會跪下!他們如果跪下了,那麼他們身後的所有人將很難再站起來了。
螻蟻不知道會不會站立在天空之下。但是人,不會永遠地跪著!他可以滅絕和死亡,但是永遠不會被徹底打敗。
此時此刻面對神明,他們就是人族的脊樑!這就是無名學院的眾人不跪的理由,哪怕承受著神明的注視,彷彿整個天地的逼壓和質疑。
祂俯視著無名學院的眾人,這一刻祂是神明!可是回憶,祂竟然想不起了自己的名。祂遇見了一個行者,祂成為了行者,一個似人似神的存在。
“行者?”眾人默默記下這個神名。
只要不是對人族抱有明顯惡意的神明,就值得尊重甚至是供奉。這是自古以來的生存經驗,儘管沒有任何的歷史佐證。但是無論是誰都會想著,尊重一位神明,總比惹怒一位神明要好。
只有無名學院的這些莽夫,才會為了什麼尊嚴和驕傲惹怒神明!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拉著整個人族陪葬的!
三位老人眼見拉不動這些莽夫,只能怒目而視,並在心中不斷祈禱行者原諒。
祂俯視著下方的凡人,眼中閃過淡漠的不屑。忽然,某些回憶的片段就像歷史的碎片,在祂浩瀚無邊的意識中閃過。祂臉上的表情輕微地抖動了一下,“凡人……”,祂的語氣有些複雜。這是祂降臨此地之後,唯一開口說的一句話。一股滔天的怒意忽然威壓著天地間,只見那蒼穹好似睜開了一隻眼,又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掩合上。縱然是神明,也要何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