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人群中,數不盡的奇珍異寶裝在寶物盒中被雙手捧著,小心珍重舉在身前,只盼馬車上的人能注意到,從而施捨給自己一個目光。
可那閉目小憩的人卻連眼都未曾睜開。
白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馬車上萬眾簇擁的人,說不出的難受。
如果可以,他寧可是誤闖進月亮城被其他人發現毒打一頓,然後被痛罵,被驅逐。也不想像現在這樣,躲藏在不敢被人窺見的角落裡,連靠近都不能的遠遠看著他唯一的朋友眾星拱月著,離他越來越遠。
每當看到這樣的場景,白榛就會情不自禁的產生一種連靠近他都是錯誤的想法。
不能這樣,不應該靠近他。
他這樣骯髒的人,會將高高在上的月亮玷汙。
可即便是這樣,白榛依舊會忍不住心存妄想,奢求著月亮會偏愛他。
畢竟,巫祭沒有否認是他的朋友不是嗎?
連國王都不知道的名字,他問了,巫祭就告訴他了。
就算是自我安慰也好。
這是不是能說明,他也沒有那麼不配做他的朋友。
如果是這樣,可不可以再貪心一點,再奢求的更多一點——
希望月亮能只偏愛他。
不要看他們。
不要對他們笑。
不要和他們說話。
不要跟他們在一起。
大概是越不想什麼就越來什麼。
原本假寐的巫祭睜開了眼,眸光淡淡掠過人群,似在尋著什麼。
終於,他的目光落在某處時停留兩秒,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短促的笑了聲。甫一笑,如寒冰初化、黎明破曉,眼角那點猩紅小痣落在微彎的眉眼旁,顯得格外攝人心魄,活色生香。
只可惜笑意轉瞬即逝,下一秒,窗扇閉合,徹底隔絕了馬車外朝巫祭投來的各式目光。
本就嘈雜的人群徹底炸開。
“公爵大人剛才是在看我這個方向嗎?他是在看我嗎?是在對我笑嗎?天吶!突然覺得我手裡拿的寶石王冠太掉價了,我家裡應該還有一個年頭更久的月光石戒指,我現在就回去拿,這份先幫我送給公爵大人。”
“哦,我的天哪,去照照鏡子好嗎?真想不通你哪裡來的自信,覺得長成這樣也配讓公爵大人看你。”
“就是,公爵大人分明是在看我!是在對我笑!不過我也覺得我手裡拿的東西好像有些廉價了——畢竟公爵大人他都對我笑了!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公爵大人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真好看啊,世界上怎麼會有公爵大人這麼完美的人?不敢想象以後要是有誰跟公爵大人在一起該有多幸福。”
“膽小鬼,我就敢想!做夢夢見過好幾次,醒來就哭了。被自己扇哭的,我怎麼敢做這種白日夢?”
“確實該扇,連這種夢都敢做,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公爵大人是我們配玷汙的嗎?”
人群中,已經做好被發現應對措施準備的唐席,在看著巫祭的目光掠過他落在截然相反的另一個位置上時,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
沒有想象中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相反,甚至還有些……失望?
那種沒有被關注,博得他目光的失望。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馬車上的人,就像一朵盛開到糜爛的劇毒罌粟,是明知危險,卻仍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忍不住為他的美麗所臣服。視線不受控制的被他的一舉一動所吸引,渴望著能被他注意,被他凝視著,裝起那雙漂亮的眼睛裡。
可與此同時,又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上的劇毒,認識到真正靠近他會有多麼致命。
會緊張防備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