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是一種瑣碎的平靜、平淡的幸福?但對於才十幾歲,比世人都要相信自己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的楊宜君來說,那就是最最可怕的未來——她就像很多青春題材影視劇裡的主人公一樣,發自內心地覺得,如果那樣,還不如死在少女時。
真要是那樣的話,對於楊宜君來說與死也沒什麼不同,還多了一種無趣與痛苦!
楊宜君百無聊賴,在神色上便呈現出一種漫不經心的意味。這並不是長輩們在旁時,恭順的小娘子該有的樣子,但出現在她身上卻是恰如其分的,甚至看到她的人也沒有意識到這不妥當。
哪怕是不喜歡楊宜君的梁氏,看著這樣的楊宜君,也忍不住說了一聲:「有些日子不見十七娘了,越發出眾了。」
楊宜君站的方向是側對著一旁方眼格子窗的,梁氏看她,正好能到小娘子清淡到彷彿是漱漱撒落的一層細雪般的面板,以及微微垂下,如煙墨的眼睫,冶艷到驚心動魄的程度。
她身為長輩,身為女子,第一反應也是驚艷,但在那之後又忍不住在心裡罵『禍水』!
楊宜君對這些貴婦人之間的無聊交際不感興趣,這種彷彿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稱讚』更是不放在心上,甚至無意去回應。只不過為了免得事後母親嘮叨她太無禮,她裝作害羞地側了側身裝的不太像,但意思盡到了。
周氏大約意識到了女兒的不耐煩,很體諒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笑著與妯娌們道:「我們說說笑笑的覺得有趣兒,她們這些小娘子卻是要不耐煩了叫她們姊妹去外頭一起做耍罷。」
正說著呢,逢著個乳母從裡間抱出個穿織金閃緞上衣,大紅紗褲,翠藍緞子鞋,紺色小帽的娃娃。這不是別個,正是如今播州侯府裡的金寶貝,楊界好不容易得來的幼子。雖則還很小,說不準長不長得大,但前些日子已經序了齒,上了族譜了,大名就叫楊隨。
「小郎君怎麼抱出來了?不是叫仔細照看,別隨意走動麼?」梁氏皺了皺眉。她對這個庶子還是很看重的,自己肚子裡生不出兒子的情況下,如今能有個庶子已經是救命稻草了!總好過從周氏那裡過繼不是。
所以這孩子一出生,就被她抱到了自己房裡養著,入族譜時也是記在自己名下的——也沒什麼觀望的必要,楊界這把年紀了只得這一個兒子,她也早就沒得生了。
此時小孩子夭折率高,大戶人家的小孩子照看的精細,連見生人都怕。今天這樣熱鬧的場合,這小楊隨卻只是前面男客那邊纏不過了,才抱出去看了一回,還很快就抱回來了。
照顧小郎君的乳母忙道:「是小郎君睡醒了,尋大娘子呢!」
為了加強可信度,乳母還將孩子湊近了些,叫孩子能看到梁氏——世上有母子連心的說法不錯,但更常見的是誰在眼前晃蕩的多,小孩子就和誰親近。楊隨是乳母婢女手把手照看的,但除此之外就是梁氏看的最多了!所以湊到梁氏這邊,孩子果然就要往她懷裡撲。
眾人見這一幕,誰不稱讚?有說小孩子貼心的,有說梁氏養孩子盡心的。
楊宜君得了母親允准,和其他姐姐妹妹往外去的時候,還正好看到伯母梁氏身後有一個穿金帶銀的小婦人看著孩子,神色渴望又黯然。她知道這是小堂弟的親生母親,但這沒什麼用。
受後世思想影響,楊宜君有些同情她,覺得她也很可憐。但這個時候她更重要的心情不是這個,她更多是覺得膩味。
再看此時廳堂內一片和樂,楊宜君更覺得嫁人生子、打理內宅、女眷往來這些是世上頂可怕的事了——在場的婦人,有一個算一個,在十幾歲的她眼裡都不算活著了。
十幾歲的年紀,擁有優渥的生活、聰明的頭腦、無與倫比的美貌,楊宜君絕對是這個世上最順風順水的人之一。偶爾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