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駕崩半年,朝中已經煥然一新。
謝暉這個被趕鴨子上架的丞相十分有自覺,不出三個月就摸清了朝臣之間錯綜複雜的歷史遺留問題,然後立刻給蕭啟琛打了個小報告。內容包括誰曾收受大額賄賂,誰和誰私相授受,誰和誰結黨營私,誰又在私底下說過大將軍的壞話……除了最後一條遭到了蕭啟琛一個白眼,其餘的倒都頗有建樹。
就著這份小報告,貪官汙吏們被連根拔起,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自己的位置便被蕭啟琛信任的人佔了‐‐他在國子監那些年並非蹉跎歲月,反倒與不少世家子弟交好,看出誰有資質為官。
蕭啟琛壯志未酬,幾條新政令還沒頒布,於是拿這些人先充數,預備承上啟下。待到他那聽上去天方夜譚的新政開始實施,再另覓賢才。
是故蘇晏隔了快一年回來,朝堂上他又不認識幾個人了。但大將軍只需要像個吉祥物似的站著,認真觀摩他的小陛下嚴肅地處理政事。
和平時總好脾氣地微笑著、偶爾還會撒嬌的樣兒一點也不相同,蕭啟琛端坐廟堂之時,眉宇間竟有十分的嚴肅。他說話聲音不大,剛好夠整個太極殿聽見,語調平穩,慢條斯理的,卻給人以莫名的威壓。
&ldo;還真像模像樣……&rdo;蘇晏心裡直犯嘀咕,&ldo;平時怎麼就軟綿綿的?&rdo;
經歷了蕭演執政末年那陰晴不定的日子,如今迎來了個好歹賞罰分明、並不那麼隨心所欲的新皇,幾位老臣一邊戰戰兢兢,一邊又險些喜極而泣。
下朝會後,蘇晏端不準蕭啟琛的意思,正要腳底抹油,卻見他朝自己打了個手勢,只好與謝暉作別。他在對方一臉同情裡溜達到西殿外,蕭啟琛站在廊下,身側是個熟人。
柳文鳶依然頂著那張死人臉,蕭啟琛指了指他,又對蘇晏道:&ldo;柳大人找到你弟弟的下落了,有興趣聽一聽嗎?&rdo;
方才被王狄的長篇大論念出瞌睡的蘇晏聞言精神一震:&ldo;當真?&rdo;
自從那年他去洛陽尋找蘇錦無果後,此後五個春秋,無論是齊宣還是雁南度都再沒有他的訊息。後來他短暫地聽說蘇錦往西北去了,但戰事吃緊分不開身。好不容易天下平定,對方又杳無音訊,彷彿隨時都在玩失蹤。
柳文鳶見了他臉上變化,竟難得地浮現出一點笑意:&ldo;蘇少俠在益州成都府外的西嶺隱居,如今同唐門的少主生活在一起。&rdo;
聽著倒沒什麼奇特之處,蘇晏&ldo;哦&rdo;了聲,心頓時就飛了,他轉臉望向蕭啟琛,正經地立定道:&ldo;陛下,能否準我離京幾天?&rdo;
蕭啟琛哭笑不得地拽住他:&ldo;你的心情我都理解,但要去找好歹也先把年過完,柳大人暗中派了人手看著,這次真的不會跑得無影無蹤了‐‐馬上都冬至了,過完沒多久便是年節,你這時候跑了,萬一有事我上哪抓人?&rdo;
一年前突厥趁著新春佳節進犯的事歷歷在目,蘇晏這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蕭啟琛朝柳文鳶一頷首,對方領會了他的意思,立刻告退了。
他拉過蘇晏,把他往暖閣中帶,全然一副好生商量的低姿態,小聲道:&ldo;今年冬至我在華林園設宴,平哥哥家裡人都來。你要不也一起吧,好嘛?&rdo;
蘇晏躊躇道:&ldo;你的家宴,我去不太方便吧?你現在是皇帝了,不能……&rdo;
&ldo;不能隨心所欲。&rdo;蕭啟琛要是隻兔子,此刻耳朵都能耷拉下來,沮喪地接過他語重心長的後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