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僅蕭演震驚在原地,連施羽和王狄都不可置信地望向陳有攸。滿室死寂中,安靜的柳文鳶忽然出言道:&ldo;臣以為陳相此言未必全無道理,特殊時間,皇子監國利大於弊。陛下可再三考慮再做定奪。&rdo;
而蕭演卻再也說不出話了,他不知想了些什麼,仰面躺在榻上,只覺得喉嚨彷彿被堵住了。陳有攸說完這些,從地上爬起,小聲道:&ldo;臣告退。&rdo;
幾位重臣紛紛離去,蕭演這才感覺自己恢復了聲音一般,黯淡道:&ldo;文鳶?&rdo;
柳文鳶略一頷首:&ldo;陛下有何吩咐?&rdo;
&ldo;傳朕口諭,&rdo;蕭演一字一頓,無比艱難,手指鬆開又攥緊,不捨地閉了閉眼,&ldo;朕……頑疾復發,著令六皇子蕭啟琛暫代東宮之位,即日起監國理政。&rdo;
柳文鳶面上一絲波動也無,像個木頭人:&ldo;臣遵旨。&rdo;
蕭演兀自吐出一口氣,這是他初次放出了權力。他當了三十餘年的皇帝,從剛開始的躊躇滿志到如今畏手畏腳,只想把每一絲一毫的實權都握在手中,但他逐漸發現後繼無人,心中對誰都不甚滿意。
蕭啟豫戰死的訊息甫一傳來,蕭演便整個人短暫地崩潰了。
在他心中,一直以為自己百年之後寫在遺詔裡的繼承人不論是誰,最終都會被蕭啟豫登上帝位,可他竟然就這麼死了!
他扶住榻邊,慢慢地坐了起來,喊住正要離開的人:&ldo;柳卿。&rdo;
柳文鳶聞言停下,半分禮數不差地轉頭,躬身不語,靜待他下令。
身而為帝王,總要明白&ldo;孤家寡人&rdo;四個字。蕭演終於認命地發現,他哪怕站在權力巔峰,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而此刻這種感覺達到了有史以來的頂點。
周遭沒有能完全信任、完全同他站在一邊的臣子,亦沒有能說上幾句知心話的紅顏知己,甚至對自己的親兒子,他都是提防大過一切的。千里江山,總要付出代價,而他當年為登上帝位暗地裡做的那些手腳,好像在這時全部要他償還了。
蕭演看著柳文鳶,搖了搖頭:&ldo;沒事了,你退下吧。&rdo;
他見柳文鳶欲言又止,仍是極為剋制地行禮,隨後離開。偌大一個西殿,又只剩下他自己了。蕭演嘆了口氣,仰起頭望向單調的房梁。
大梁北境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蕭演沒來由地想:&ldo;是皇兄來向我索命了麼?&rdo;
翌日皇帝下旨,六皇子監國。蕭演搬到華林園中養病,每隔三日蕭啟琛去送一道奏疏,若非十萬火急的大事,不必再讓他過目了。
起先朝堂上還有一些反對的聲音,認為蕭啟琛名不正言不順,而他第一天接過監國重任的首個決定,就輕飄飄地讓這些滿嘴&ldo;黨有庠術有序&rdo;的大人們無言以對。
蕭啟琛不知用什麼方法,硬是勸得蕭演鬆了口,另半枚虎符旋即被送往了前線。
他站在太極殿前,單手撐著那把空蕩的龍椅,俯視滿室嘈雜,冷淡開口:&ldo;啟琛自知不夠格,可如今楚王身體孱弱,趙王殉國,七皇弟不諳世事,啟琛受父皇所託監國,還有諸多事務要請教列位。北境戰亂民不聊生,這些得以解決,列位大人想參啟琛什麼罪名都可以,虎符卻一定要送至大將軍手中。&rdo;
交頭接耳的聲音頓時小了,蕭啟琛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ldo;列位都是國之棟樑,啟琛相信相同其中關節對大人們並非難事,今日先散朝吧‐‐勞煩中書令謝大人、工部尚書韓大人留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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