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熱情，看著真是讓人頭皮發麻啊。王悅端著杯子，望著一波又一波的來人，頗為無語，平時找他們商量些事，不管是要錢還是要糧食，哪怕是查筆帳，這群孫子一個個竄得比誰都快，恨不得躲到地縫裡頭，這時候倒全撲上來了。

又有人端著酒上前，&ldo;世子!我敬你一杯?&rdo;

王悅手指輕輕敲了下酒杯，點頭認命，&ldo;喝!&rdo;

傍晚時分。

裝醉脫身的王悅坐在院子裡洗了把臉，低頭緩著喉嚨裡的噁心感，外頭的熱鬧一點沒散，反而隨著夜色降臨越發熱烈起來，不少遠方州郡寄來的珍貴禮物次第到達，來客更是絡繹不絕，整個烏衣巷都瀰漫著酒香與絲竹歌聲。

王悅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的水井邊，手輕輕絞著盆中的布，夜色一點點昏暗下來，他聽著那熱鬧，耳邊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話。

&ldo;我活了這麼些年，沒遇上過願意嫁我的人，你若是有空，你不如真的考慮一下。&rdo;

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來，王悅捏著那布的手微微一頓，他低頭一點點擦著臉上的水，酒氣一點點散去，臉卻一點點熱起來。他覺得真是荒唐，他在婚禮上就在琢磨這件事兒，如今竟然還在想著，謝景一句玩笑話罷了，他竟是魂不守舍這許多天。

門外有人在敲門，問他的情況，王悅隨意地應付過去了。

他仰頭盯著那月亮看了會兒，忽然笑了下，&ldo;王長豫!瘋了吧你!&rdo;他起身，布甩在盆中濺起一圈水花，轉身走向了屋子。

王悅覺得，他王家祖宗八輩子的臉可能要給他丟盡了。他出門去王家的庫房翻著東西，心裡覺得異常的詭異，王導確實是家門不幸才生了一個他這樣的兒子。王悅的手一抖，把那四個字在心裡頭又唸了一遍，家門不幸。

出門前，他去了趟王家祠堂，對著琅玡王家列祖列宗牌位，他畢恭畢敬地拱袖上香。

謝家庭院。

不同於王家的熱鬧非凡，謝家冷冷清清的，謝景坐在書房裡翻著文書，對面是裝模作樣練字的謝安。

謝安早聽見了王家的熱鬧，心裡頭直癢癢，想往外頭跑，卻又不敢在謝景的眼皮子下放肆，癟著嘴低頭寫字，終於，他忍不住問道：&ldo;兄長，我們家為何沒收著請柬啊?長豫世子是把我們忘記了嗎?&rdo;

謝景抬眸看了眼謝安，謝安略帶委屈地道：&ldo;許多大人都跑去王家看熱鬧了，烏衣巷路上都沒有人，今晚誰還在家啊!&rdo;

謝景低聲道：&ldo;既然不想寫了，那今日便到這吧，早點回房睡。&rdo;

謝安剛想說他想去看熱鬧，可一抬頭，望著謝景的臉，什麼都不敢說，癟嘴半天，低頭悶悶地說了句&ldo;是&rdo;，他盤腿坐在地上，一小團大，三四歲的小孩，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謝景垂眸打量了他一會兒，問道：&ldo;你真想去王家?&rdo;

&ldo;新娘子好漂亮，我想看新娘子。&rdo;謝安的臉皺了一團，抬頭對著謝景道：&ldo;兄長，王家的大人不喜歡我們嗎?&rdo;

&ldo;不是。&rdo;謝景頓了會兒，低聲道：&ldo;今晚你早點回房睡。&rdo;

&ldo;哦。&rdo;謝安把頭埋得更低了，渾身都透出股失落意味。

回房的時候，謝安一直跟在謝景身旁，一旁是拿著衣服的乳母，走到一半，謝安忽然蹦了起來，&ldo;兄長，你屋子裡有人!&rdo;

謝景聞聲抬頭看去，他的院子裡是黑的，屋子裡卻有一抹熒熒的亮光。

謝安蹭蹭蹭就跑了過去，啪一聲就推開了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