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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東南迴來後,王悅幾乎每日都是徹夜難眠,這是他頭一個睡得安穩的夜。謝景在屋子裡頭點了安神香,將王悅抱在了懷中,謝景那一夜抱著王悅想了許多。

王悅派出去的人到了晉陵,得到的訊息卻是東海王已經病逝。

王悅收到信,一時有些詫異,詫異過後卻是一種近乎漠然的悵然。

那一日他去找了他世叔竺法深,年輕的僧人在佛前給他講了一夜的經書,生老病死,愛別離,憎相會,求不得,王悅聽得昏昏沉沉,仰頭看著那尊古佛,青煙騰騰間,佛低眉看了他一眼。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王悅依舊每日在尚書臺裡追名逐利,當他風頭無兩的年輕權臣,王導放了大半的權到他的手上,他如今做事遊刃有餘了許多。同謝景的日子仍是這樣過,床上床下都挺好的,王悅覺得歲月真的是件好東西,流水光陰裡頭,人真的會漸漸會不斷拋棄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知道那一日,王悅上了街,跟著那個賣棗子的小姑娘拐進了小巷子。

王悅聽說城南有了家酒坊,裡頭的老闆娘賣酒也賣棗泥糕,那糕點暢銷一時,連烏衣巷的公卿都聽說了。王悅那一日正好從尚書臺回來,想著順路買個兩斤,帶給謝家與王家的小輩與長輩嘗嘗,他如今在兩頭討生活不容易。

他正要進門買糕點,路邊衝出個小姑娘撞了他一下,他低頭看去,那是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挎著的籃子裡放著紅紅綠綠的棗子。小姑娘抬頭看著他。

王悅以為是要飯的小姑娘,攔下了上前來拽她走的侍從,低聲問道:&ldo;怎麼了?&rdo;

小姑娘忽然抓住了王悅的手,帶著他往外走。

王悅不明所以,那小姑娘伸出手對他比了好幾個手勢,王悅沒看懂,卻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小孩是個啞巴。他以為這小姑娘是找他幫忙,想著也不可能出事便跟著她走了一程。

一入巷子,他瞧見那蜷縮在柴火堆中神志不清的少年,他一愣。他忽然走上前去將那張少年的臉掰正了,一瞧清楚,他瞳孔頓縮。

司馬沖。

東海王司馬沖。

那小姑娘迅速地給王悅比著手勢,王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本來早該死在晉陵的年輕藩王,沉默許久,他終於伸手將昏迷的少年撈了起來,被抱住的那一瞬間,司馬沖似乎恢復了一些意識,他終於認出了王悅,眼中不知道是種什麼複雜情緒,忽然他側過頭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忙死死地將血嚥了回去。

王悅對司馬沖的印象一直都是&ldo;這是個命不怎麼好的人&rdo;,他將司馬沖安置在了別院,替他喊了個大夫過來。

王悅原以為司馬沖這副虛弱樣子是因為病,直到大夫褪下他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王悅終於愣在了當場。

劍傷?

王悅終於反應過來,司馬沖那件衣服上的黑色不是汙穢而是血跡。

&ldo;誰要殺你?&rdo;王悅立刻問了一句,不會是皇帝,更不會是他,他們倆都不可能去殺個命不久矣的人,有人要司馬沖的命。

大夫正幫司馬沖處理傷口,刀削去了傷口上腐爛的血肉,司馬沖躺在榻上,神色有些蒼白,卻沒有多少痛苦神色,他淡漠地看向王悅,手輕輕鬆開了。

那是一截砍下的青色劍袖,已經被血染成了黑色。

王悅一見著那樣式就愣住了,東晉世家大族大都有豢養劍士與死士的傳統,藉此來吸收流民勢力,當年在先帝時期還因此爆發過一場政令之爭,青色劍袖,這樣式他不可謂不熟悉。

陳郡謝氏的侍衛。

王悅拿著那劍袖,抬頭看向司馬沖,眼中有詫異一閃而過,&ldo;你不會在說陳郡謝家人吧?&rdo;

無冤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