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走在路上想起從前的景象，一時心頭不知是什麼心境，他問道：&ldo;你的病如何了?&rdo;

司馬紹正在一旁的攤子前挑撿東西，聞聲回了一句&ldo;無礙&rdo;。

&ldo;沒再吐血了?&rdo;

&ldo;嗯。&rdo;司馬紹付過了錢，從那外鄉來的攤主手裡頭接過了燈，賣東西的是位落魄的洛陽士族子弟，洛陽口音很重，司馬紹聽著這口音親切便與他談了會兒，得知這男人衣冠南渡後家道中落，如今在建康城靠賣草鞋為生，冬日做不了生意，便做些旁的小買賣。

中年男人落寞久了，難得遇上個肯同他多說兩句閒話的，拉著司馬紹聊了半天，最後又嘆道：&ldo;如今這世道……&rdo;他說到這兒再沒了下文。

王悅在一旁瞧著司馬紹，司馬紹安慰了那男人幾句，有小姑娘上來買香囊，司馬紹說了句不便打擾他做生意便要帶王悅先行告辭了。

王悅倒也沒說什麼，瞧了他大半天，又瞥了眼一旁那偷偷看向司馬紹的兩個小姑娘，終於極輕地笑了下。許多的不如意被短暫地拋在了腦後，小雪夜的風徐徐吹過建康街頭。

兩人在街頭坐下了，司馬紹揪著剛買的那盞兔子燈的耳朵，抬手將燈遞給王悅。

&ldo;給我?&rdo;王悅頗為詫異。

&ldo;嗯。&rdo;司馬紹將兔子燈放在了王悅的手邊，又轉過頭去點了壺酒。

王悅瞧著手邊那隻竹青色兔子燈，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他望了眼司馬紹，&ldo;你今夜興致不錯?&rdo;

司馬紹喝了口酒。他望著王悅的身後，上元節被自家哭鬧不止的幼弟扯出來買東西的謝家大公子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下一刻男人的視線便落在了王悅的背影上，司馬紹沒說話，抬手喝了口酒，望著一無所知的王悅忽然問道：&ldo;你想離開建康?&rdo;

王悅點了下頭，記起司馬紹上回吐血的悽慘模樣，想也沒想地伸手從他手中將碗奪了下來，&ldo;別喝了。&rdo;

大晉的皇帝看著空落落的手心，一頓。

王悅瞧著他那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覺得自己該笑一笑，畢竟如今瞧見司馬紹懵了可是件很稀罕的事，可他莫名沒能笑出來，他望著司馬紹道：&ldo;你多保重身體。&rdo;千言萬語說出來也就這一句，多保重身體。

兩人之間的恩怨到如今早算不清了，王悅也不想去算了，活著就好。

司馬紹瞧著王悅隱隱的疲倦神色，又望了眼走近了的謝景，他用眼神示意王悅後頭有人。

王悅隨意地回頭看了眼，下一刻抓著花燈的小謝安撲到了他懷中，吼了一聲&ldo;世子&rdo;，王悅下意識伸手將人撈住了，隨即感覺臉頰上被重重地親了一口。王悅低頭詫異地看了眼他，謝安忽然抬頭又親了他一口，親得王悅一愣一愣的。

謝景望著謝安與王悅沒說話，他抬頭看向司馬紹。

司馬紹此次是微服私訪，免了君臣之禮，他也沒招呼謝景坐下，抬眸望著王悅的神色，王悅抱著吵嚷的謝安，神色有些晦暗，可低下頭去謝安說話時眼神又柔和了起來。

&ldo;世子!&rdo;謝安將手裡頭的花燈舉高了給王悅瞧，&ldo;兄長給我買的!&rdo;

王悅點了下頭，撥了下謝安手裡頭的燈，&ldo;好看。&rdo;

謝安聽了猶豫片刻，將花燈放在了王悅手裡頭，&ldo;送給你。&rdo;

王悅一頓，&ldo;送給我?&rdo;

謝安點點頭，又道：&ldo;世子我好想你啊!你好久沒來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