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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頁

無所畏懼的年少歲月終究是虛度過去了,可他們還得繼續往前走。

宮道之上,司馬紹緩緩頓住了腳步,宮人不敢催促他,小心地在一旁候著。

司馬紹站了不知道多久,終於低聲道:&ldo;去把阮孚召過來。&rdo;

&ldo;是。&rdo;

另一頭,王悅在宮道上了站了大個晚上,終於他自己一個人往王家走。

巷子狹窄而幽深,院子裡蹲著老黃犬,隔著柵欄衝著王悅吠。

王悅往前走著。

繞過巷子,他瞧見了一個人站在陰影處等著他,蓬鬆的枝條從院子裡斜飛出來,他站在雪地裡頭,抬眸望了他一眼。

王悅望著來人熟悉的眉眼定住了腳步,他忽然覺得疲倦,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的不想繼續糾纏下去了,他想要個痛快,殺人不過頭點地,給一刀還是要如何,他要句準話。

可他又實在沒出息,心裡頭想要痛快,一見著這人的臉又把疼給忘記了,佛家道人不都愛說些新詞嗎?他前兩日剛在曹淑那佛經上尋了個新詞,魔障。這人是他的魔障,是他的心頭火。

他望自己一眼,自己能重新活過來。

王悅站著沒動,謝景走到他面前時,他伸手一點點抓緊了他的衣領,終於低下頭去。

謝景望著沉默的王悅,兩相無言許久,他終於低聲說了一句話。

&ldo;我後悔了。&rdo;

空蕩蕩的夜裡,這一句話低沉迴蕩在深巷裡頭,聽得王悅一愣,&ldo;什麼?&rdo;

謝景伸出手去,將王悅輕輕攬入了懷中,王悅很輕易就給他拽過來了。

謝景活了這麼些年,從未有過這番心境,憤怒散去後,盡剩了疲倦,他累了。他將王悅壓入了懷中。

他從不做徒勞無用之事,知天命而順,這話自有其中的道理,他不在乎日頭從哪邊出,也不在乎江河往哪頭流,說他冷血也成吧,他確實鮮少能與人有所共鳴,這魏晉數十年風風雨雨在歷史中不過是滄海一粟,沒在他心裡頭揭起半點波瀾。可他如今切身地覺得疼了。

王悅摔得太疼了。

他原以為王悅沒了路會回頭,可王悅一直沒回頭,他親眼看著王悅一步步走到了今日,到如今他終於後悔了,他沒想把王悅逼成這樣,他也沒想把自己逼成這樣。

他知道王悅會疼,他想將王悅從這路上拽回來,可王悅明知道是輸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對的錯的一下子忽然沒了意思。他如今才想到,即便這條路不對,走下去註定是個輸,自己陪他走這一程又何妨?

他算計了王悅一輩子,心裡頭太怕王悅摔著傷著,卻生生把他逼到了這份上。

從一開始便錯了。

謝景將王悅一點點壓入了懷中,王悅終於渾身都戰慄了起來。

王悅撐了這麼久沒吭一聲,卻在謝景低聲說那一句&ldo;我錯了&rdo;之時,眼淚忽然就下來了,他抬手拿胳膊用力地勒住了謝景,胸膛中情緒劇烈翻湧,兩人貼得極近,清晰地聽見了彼此胸膛中心跳如鼓聲,王悅忽然就哭了,雪下得紛紛揚揚,滿城昏色。

謝景用力地將王悅抱住了,他抬手將王悅壓入了懷中,手至此終於輕輕抖了起來,&ldo;沒事了。&rdo;他終於覺得荒謬,王悅在乎的從來不是輸贏,這世上的事並非輸贏兩字能說盡的,少年意氣重,好生殺好橫行,一心所向的是自己的大道,不問前路與古今。

他把王悅一個人扔在這條路上太久了,王悅一直在等他。

謝景低下頭去,想要把王悅臉上的眼淚擦一擦,可王悅低著頭死死拽著他的脖子不放手,謝景心頭也跟著他泛上了戰慄,他抱住了王悅,王敦死後,他沒見王悅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