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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頁

&ldo;世子沒說,只瞧著他往西走了,不準人跟著。&rdo;

往西,那不是回琅玡王家的方向。

謝景出了謝家大門,站在雪裡頭望著西方,思索了一陣子,忽然他頓住了,臉上神色微微一僵。

會嗎?

冬日的太學落滿了雪,早在年前太學的夫子與學生都回家去了,只剩下零星幾個侍衛與灑掃庭除的侍者守著門,空蕩的大殿裡冷清得厲害,寒氣從地下湧上來,謝景往太學裡頭走,團團松樹蓬鬆如雲,偌大的宮殿樓宇在山林蔭蔽下如化外之境。

謝景走到了王悅讀書時住的那屋子,推門進去,昏暗的屋子裡一股灰塵味,架上胡亂擺著翻了一半的怪談雜書,案前的油燈上浮著層灰,屋子裡頭的裝飾擺設一點沒變,一如多年前王悅在這兒讀書的樣子,謝景望著久未有人踏足的屋子,終於走了進去。

久遠的記憶撲面而來,灰塵四起,謝景伸手推開了那扇蒙著厚厚一層灰的窗戶,咿呀一聲響,松濤聲嘩一下湧進了屋子,外頭大雪如陣,山林雲霧混沌。

謝景看了會兒,熟悉的風光讓他有些頓住了。

王悅不在屋子裡頭,謝景在窗邊站了一陣,出了門往外走,他在太學中四下轉了一圈,沒找著人影。

正在謝景思索是不是找錯了之時,他忽然微微一頓,他沿著長廊往另一頭走去,一直走到後山院落。他的腳步頓住了。

院子的門敞了條半人寬的縫。

那是他從前在太學當夫子時的住所。

謝景推開院子大門走了進去,屋子的門是虛掩的,裡頭沒有光,昏沉沉的一片,謝景一點點推開了門,屋子裡頭靜悄悄的,一股潮濕的灰塵味道,謝景望著房間的一角,竹蓆平鋪在地上,桌案旁書架下,王悅躺在地上蒙著頭睡過去了,微微側著腦袋。

王悅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太學,他沒地方去,起了個念頭往這邊走了。他找到了謝景住的屋子,原本心頭迴蕩著這兩日的事,可聽著外頭松濤聲,他莫名便陷入了回憶之中,他靠著那書架上回憶了大半個晚上的過去,手裡頭摸著謝景送他的那塊玉。

從前他在太學讀書,謝景在太學當講官,兩人是打過照面的。他十五歲那年從馬上摔下來撞著了頭,失憶說不上,但有些忘事,印象不深刻的事很多都漸漸忘了,這事很正常,人有許多多餘的記憶,在日復一日中人會忘記那些無關重要的。

在他上學的那段時日,謝景於他而言跟路人沒什麼差別,因而幾乎沒在他腦海中留下任何印象。後來仔細回憶,才記起那麼零星一點,他是喊過謝景&ldo;夫子&rdo;的,剛剛轉過那長廊,他忽然便記起一個場景。

不知是哪年哪月的夜下,他在廊下撞見了迎面走來的謝景,他對穿著玄黑色長衫的謝景行禮,食指漫不經心地轉著白玉佩,晃蕩出去大老遠,他忽然回過頭對著仍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年輕夫子吹了個輕佻至極的口哨,極為下作地喊了一句&ldo;夫子&rdo;,聲音懶洋洋的。

不曾想謝景真的回過頭來了,他扭頭便走,一下子就轉過長廊消失在碧綠青藤後。

王悅已經忘記了這事的前因後果,不知道自己當年為何擺出那副欠抽的樣子去招謝景,他想了大半天,依稀記得好像因為是謝景之前教訓他來著。王悅回憶了半天沒想全,反倒是謝景回過頭來望著自己的那場景越發清晰起來,那樣漆黑的一雙眼,王悅想著,心頭不自覺又開始輕輕抽搐。

他有些難受,靠著書架緩緩摩挲著手裡頭的玉,往事不可追。

他記起庾亮從前也在太學讀書,又想起剛剛瞧見的那一幕,忽然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說白了他心裡頭不痛快,原想著裝沒瞧見,後來知道躲不過,乾脆破罐子破摔掀東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