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聞言,這才往他身邊湊了湊,壓著嗓子道:“公子,這裡面可不光是時令的玩意兒,還有不少是暖棚裡出來的,您這一要就五份,是不是……嘿嘿,是不是把先前的賬先清一下?”
那柳公子聞言倒也不惱,指著外面問:“你看見我那書童沒?”
夥計回頭就見門外空蕩蕩的,又走出去左瞧右看,卻還是沒瞧見什麼書童。
折回來撓頭道:“柳公子,我實在是找不見,要不您受累給指一下?”
“找不見就對了!”
柳公子一攤手:“我在錦蘭院住了幾日,昨晚上回家就沒找見他,跟他一塊找不見的,還有我放銀子的錢匣。”
夥計聽的無語,苦笑道:“那您跟我這兒逗什麼樂子,趕緊去報官拿人啊?!”
“拿什麼拿。”
柳公子搖頭道:“好歹伺候了我幾年,那十來兩散碎銀子全當爺賞他了。”
“那您……”
夥計看看隔壁來順桌上的果盤,在看看全不知愁滋味的柳公子,一臉的為難。
“呦,這不是柳公子麼?”
這時掌櫃的從後面出來,不鹹不淡的招呼了柳公子一聲,轉身就直奔來順,恭恭敬敬奉上了價目表。
來順約略一瞧,見那上面紅底黑字猶自墨跡未乾,顯然是剛趕工出來的產物。
再一細瞧,心下就明白了。
那上面標了幾個價碼,高低錯落的排列著,又隱晦暗示出回扣的多寡。
怪不得要專門去後面‘拿’呢。
要說來順上輩子做買賣時,也沒少涉及這吃拿卡要的勾當,對此也並不怎麼排斥。
但眼下這當口,他可不想再節外生枝。
於是用食指沾了些墨漬,在沒有回扣的價碼上劃了一道,義正言辭的道:“虛頭巴腦的都免了,只這最實惠的先來五百兩,若我們府裡用的好,往後免不得還要照應你們的生意。”
那掌櫃自是滿口包票,又取了印鑑桑皮紙等物,擬出一套手續憑證,並訂了交貨日期和地址。
待知道是替榮國府採買,那態度登時又恭謹了幾分,連道寧折些本錢,也盼著能和國公府常來常往。
這當口,那俊俏的柳公子卻和夥計談崩了。
他倒也不惱,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半真半假的玩笑:“好好好,且等我那日得了富貴,再回來啐你這廝一臉!”
因瞧這人行事灑脫,全不似平日見慣了的娘炮小白臉,來順忍不住好奇道:“這柳公子倒是個有意思的,他也是你們這裡的常客?”
“早幾年是常客。”
掌櫃笑道:“這柳湘蓮柳公子就住在南小街北口,他堂上父母去的早,雖留下不少產業,可畢竟無人管束,這幾年在京城各處浪蕩,風裡雨裡散了好些家資。”
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這人品行倒還端正,且文才武藝也都使得,非是街上那些憊懶貨色可比。”
話還未說完,卻見來順面帶異色的站了起來,不由得奇道:“怎得,客爺您聽說過他?”
“呃……”
來順嘖聲道:“也算是聽說過吧。”
轉回頭,又含糊不清補了句:“卻不是這輩子聽說過。”
“您說什麼?”
“沒什麼。”
來順指著桌上少了大半的果盤,吩咐道:“依樣弄五份給他送家去,錢我替他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