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轉念又一想,明兒是個要緊的日子,還該再參詳周密些才是,左右這偷香竊玉的事情也不用急在一時。
故此便收斂了心緒,命香菱備下筆墨紙硯,又沏了杯玫瑰絲杏仁茶,獨自進到裡間完善自己的計劃。
卻說外間五兒見焦順回到家裡,竟還有處置公務,不由奇道:“咱們大爺一貫都是這般忙碌麼?”
“那當然!”
玉釧兒與有榮焉的吹噓道:“大爺手底下管著十幾萬……”
說到半截,她突然警惕起來,忙岔開話題道:“大爺既然已經回來了,咱們也都散了吧,反正明兒再弄也不遲。”
五兒到底不曾見識過丫鬟之間的勾心鬥角,非但沒瞧出玉釧兒的排斥警惕,反欣喜能早些休息,於是忙不迭脆聲應了,同玉釧兒約好了明兒吃過早飯再開工,便興沖沖的跑出了東廂。
見她如此沒心沒肺,玉釧兒才稍稍鬆了口氣,又想著明兒大爺要請假,還是改在堂屋裡忙活才好,也免得一不留神就看對了眼。
恰在這時,就聽外面有人尖聲呵斥道:“你這小蹄子亂跑什麼?險些撞我個跟頭!”
玉釧兒忙挑了簾子往外看,卻竟是大太太邢氏的丫鬟秋桐找上門來,差點和五兒撞個滿懷。
五兒被她訓的誠惶誠恐,垂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玉釧兒先是有些幸災樂禍,隨即又覺著秋桐在這裡高聲大嗓、耀武揚威的,分明是沒把焦家放在眼裡,於是跨過門檻不輕不重的頂了秋桐一句:“姐姐快小聲些吧,我們大爺正在屋裡批駁公文呢,可不敢胡亂攪擾!”
秋桐因是賈赦開過臉的,雖不曾得過什麼寵愛,到底覺著與別人不同。
吃了玉釧兒這一通排頭,她心下自是不喜,但想到太太如今也要求到焦順頭上,便不敢發作出來,強笑道:“勞煩妹妹通稟一聲,就說我們太太有事託付。”
“姐姐跟我進來候著吧。”
玉釧兒說著,又衝五兒揮了揮手:“太太估摸著也快回來了,你還不敢去準備準備。”
五兒如蒙大赦,感激不盡的衝玉釧兒福了一福,這才低著頭回了堂屋。
打發了她,玉釧兒便領著秋桐進了客廳,又獨自尋到裡間向焦順稟報。
“大太太有事託付?”
焦順聽了這話就直皺眉,上回邢氏召他過去,直鬧的滿城風雨,連賈母都給驚動了,這次卻不知又要作什麼妖。
究其本心,焦順是不想與邢氏多做糾纏的。
可無奈她畢竟是這府上的大太太,總不好一點的面子也不給。
於是只得起身到了外間,問道:“卻不知大太太有什麼吩咐?”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那秋桐在焦順面前自然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回道:“只是最近東跨院裡不太安生,太太請人算了一卦,說是要用天雷地火趨吉辟邪——故此想託焦大爺在衙門裡尋幾掛十萬響的上好鞭炮。”
說到這裡,她頻頻拿眼斜楞一旁的玉釧兒、香菱,顯是希望焦順能支開這二人,好說上幾句私密話。
焦順卻只當是沒瞧見,正色道:“這倒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我明兒有些事情要辦——後日吧,後日我讓人送二十掛過去。”
“這……”
秋桐支支吾吾的滿面為難。
邢夫人買鞭炮驅邪,倒也確有其事——主要是賈赦一味瞞著她,不肯說身上的血是哪來的,邢氏難免疑神疑鬼胡思亂想。
但這鞭炮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何至於專門託到焦順面前?
真正的目的,還是想避開府裡眾人的耳目,約焦順私下裡見一見,好把迎春這香餌丟擲來。
偏焦順這般不解風情,讓她壓根沒機會道明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