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何況老太太因你們兩個,才病了一場,這剛大好,你就又拿那命根子賭氣,難道就不怕……”
“我……”
這話正中賈寶玉軟肋,且不說有‘孝道’二字壓著,就本心而言老太太也是他最親近的人,若因為一時任性害的老太太大年下病倒了,他又於心何忍?
“再說了!”
襲人又上趕著來個三連:“闔府上下,誰不知老太太是最疼林姑娘的,得罪太太也還罷了,若連老太太都因此惱了,你這什麼前盟的,又怎能長久的了?”
賈寶玉的氣勢愈發萎了。
只是先前鬧的那麼厲害,如今想要反悔,一時卻有些下不來臺,於是支吾道:“可是我……”
“別可是了!”
襲人主動拉著他出了院門,嘴裡埋怨道:“好二爺,算我求您了,這一個金釧還不夠,難道非要連累了大傢伙才幹休?走吧,咱們先把玉找回來,然後再求見太太不遲!”
得了過後再見王夫人的臺階,賈寶玉這才半推半就,帶著襲人尋到了內子牆左近。
只是他當時胡亂撒潑,並不曾留意那玉飛到了何處,偏前些日子的積雪將融未融,花叢中虛敷著層薄冰,輕輕一碰便會陷進去。
以至於兩人來回踅摸了兩圈,竟是一無所獲。
這時賈寶玉也慌了,忙喊了麝月晴雯等人來,連同焦家的司棋、香菱、玉釧、五兒也全都驚動了——只晴雯悶在家裡不肯露頭。
鬧哄哄直找了一個多時辰,好容易才在軟泥裡翻出那塊玉來。
襲人顧不得手腳冰冷,用帕子狠狠揩乾淨,喜形於色的捧給了寶玉,連道:“可算是找著了!快把這命根子收好,下回可不敢再拿它撒氣了。”
賈寶玉初時也跟著找了一氣,後來就不耐煩了,捧著暖爐袖手旁觀不說,還說了好些個喪氣話。
此時見著通靈寶玉,他心下暗暗鬆了口氣,嘴上卻仍是通篇抱怨:“我都說別找了,這勞什子有什麼打緊的,吃不得喝不得用不得,帶在身邊最是累贅不過,偏還非要我收著!”
“二爺。”
麝月搓著手上前,勸道:“您快少說幾句吧,依著我,咱們趕緊回去暖和緩和才是正理。”
丫鬟們也都巴不得趕緊回屋取暖。
只是賈寶玉還惦記著襲人先前的說辭,猶猶豫豫的道:“太太那邊兒……”
“我的爺!”
因怕他在眾人面前,又扯什麼木石前盟、金玉良緣的,襲人忙截住了他的話茬,勸道:“您可憐可憐我們,咱們且先回家暖和暖和,然後再從長計議可好?”
若只是前半句,賈寶玉只怕就順水推舟的應了。
偏這‘從長計議’四字,恰巧觸發了賈寶玉的痛點,他回想起林黛玉最後的決絕,不由又是一跳三尺高,怒道:“什麼從長計議,我偏要只爭朝夕!”
說著,不等襲人幾個反應過來,便發足朝後宅狂奔,任憑一種丫鬟婆子在後面如何呼喊,也不曾減慢半分。
直到……
“孽障,你跑什麼?!”
二門夾道里一聲斷喝,恍似是施了定身法,硬是讓賈寶玉止住腳步,又條件反射的擺出了垂首低眉狀,再不見先前那痴狂驕態。
能有這般威懾力的,自然非賈政莫屬。
他倒揹著手走出夾道,看看誠惶誠恐的寶玉,再看看後面那些上氣不接下氣的丫鬟婆子,臉上原有的溫度一下褪了個乾淨,呵斥道:“你這是打哪來?不好生在家讀書,又去那裡閒逛了?!”
“沒、沒去哪兒。”
賈寶玉的脊樑愈發佝僂,訕訕的詭辯道:“因大嫂子病了,我就去探視了探視。”
這話倒也不假,只不過差了兩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