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卻反倒薛姨媽恢復了三分冷靜,下意識脫口道:“你誤、誤、誤……”
這回卻不是焦順打斷了她,而是她自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太過‘絕情’的言語。
既然順哥兒所求的不過是偶爾見上幾面罷了,自己又何苦、何必,非要傷了他的心不可?
而也就在她心神動搖的當口,焦順果斷髮動了‘必殺技’。
他先是輕‘咦’了一聲,伸手在胸前劃拉了幾下,好像是突然發現懷裡有什麼東西似的,然後抬頭在眉心捶了一拳,自責道:“該死,我竟差點忘了正事兒!”
說著,把手伸進衣襟裡,悄悄從袖袋當中取出那副圖畫,展開來,雙手捧著託舉到薛姨媽面前。
“這是?”
薛姨媽看了焦順一眼,見他滿臉的期盼鼓勵之色,這才猶猶豫豫的接了過來。
“這是?!”
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瞪圓了美目,那四句詩經焦順修改之後,變得淺白俗套了不少,再加上應景的圖畫,薛姨媽又怎會看不出這是在描述壽誕當日發生的事情?
“少年攬腕澄清意、遙望猶憐縮手時,難忘秋波紅泥岸、倩掩輕裘倚此花。”
她逐字逐句的念著那詩,眼前隱隱浮現出一幅畫面:自己羞怯逃走之後,焦順遙望著自己的背影,非但沒有因此失望,反而充滿愛意的憐惜自己縮手躲避時的窘迫。
等到再也看不到自己時,他又久久佇立在山石前,想象著自己先前在水池邊山石後,倚著花叢等候的美麗模樣。
此情此景,宛若親見!
薛姨媽根本顧不上深究當時有沒有花叢,只覺得那詩那畫,彷彿凝成了一隻無形的大手,亦如先前的告白般刺入了胸腔,將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心臟,揉捏的酥麻痠軟。
以至於她忽覺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軟倒。
焦順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她的皓腕,連聲喚道:“太太、太太?你怎麼了?”
薛姨媽恍惚了一陣子,才回過神來,搖頭回了句:“沒什麼。”
旋即才察覺到自己的手腕,正被焦順捏在掌中,她觸電似的想要掙開,可腦中浮現出‘少年攬腕澄清意、遙望猶憐縮手時’的詩句,一時竟於心不忍起來。
略做遲疑,乾脆佯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顫聲問道:“這是你、你寫的?”
“我哪有這等本事?”
焦順憨笑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道:“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實在是念念難忘,偏又寫不出什麼正經的東西來,於是這兩日託人尋了數百首詩詞,從中選了兩首還算應景的拼湊修改了一番,以作紀念。”
說著,又將修改的地方一一指給了薛姨媽,同時趁機把頭湊到了宣紙上面,與薛姨媽那張亦喜亦羞,又兼具青澀神態】與成熟五官】的面龐,僅隔了半臂之遙。
薛姨媽剛開始得知這首詩並非焦順所做,不免有些失望,但聽焦順一番分說,發現這首詩和原本範文的意思,幾乎已經完全風馬牛不相干了。
雖不能算是憑空生造出來的,可古今又有多少詩詞是化用前人之作?
按照某些書生的標準,這首詩說是焦順所寫也並不為過。
尤其他本是個粗魯不文的家生子奴才,能從數百首詩詞當中,選出合適的來化為己用,又修改的如此應情應景,只怕其中的辛苦還要超出那些書生十倍不止!
若換成那心思狡詐的,多半就要直接冒認了,偏他竟對自己坦誠相告,半點沒有欺瞞的意思……
如此一琢磨,薛姨媽非但不再失望,心中的悸動反而還超越了先前。
她喃喃念著那詩句,下意識抬頭看向焦順,這才驚覺兩人之間竟已是呼吸相聞。
薛姨媽羞怯的往後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