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的。
若換在從前,妙玉為了能夠清修,只怕早把靜儀給趕出去了。
可現在麼……
趕走靜儀之後,她難道要與那些蛇蟲鼠蟻獨處不成?
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那些滲人的東西,靜儀的嘮叨已經堪稱是人畜無害了。
就這樣,妙玉在佛像前枯坐了一個多時辰,期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誦的什麼經、唸的什麼佛,唯獨身體與心靈上的疲憊感在不斷的增加。
這難道就是自己想要的清修?!
妙玉捫心自問,卻只覺得煩悶異常,甚至生出了撕開百衲衣,指著菩薩大罵一場的衝動。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不過多年來的宗教生活,又讓她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連道了兩聲罪過之後,這才起身吩咐道:“讓她們把水提到偏殿去吧。”
早就已經說累了,正在打瞌睡的靜儀下意識應了,起身正要往外走,忽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妙玉道:“這幾日都在偏殿洗了十來回了,如今偏殿裡潮的很,再這麼下去只怕要起溼疹了。”
妙玉無奈又疲憊的苦笑道:“不在偏殿又能在哪?總不能在菩薩面前袒露身體吧?”
那就不能少洗兩次?
靜儀無奈的嘟了嘟嘴,卻終歸還是沒有說什麼,徑自去外面督促兩個僕婦,把已經曬好的井水送到了偏殿裡。
妙玉又如何不知她要說什麼?
可無奈她雖不是薛姨媽那樣水做的身子,卻總覺得這小廟裡處處骯髒,時時刻刻都有穢物沾染在身上,以至於一天不洗上四五回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臨出殿門時,妙玉忍不住回頭看向了正中的佛像,以往她每每注視佛像時,總會在腦海中浮現出西天佛國眾妙之門,但現如今……
她腦海中卻只有眼前的苟且!
早知如此,自己當初還會對寧國府出言不遜嗎?
剛搬到這小廟時,她心中的答案還是十分肯定的,甚至大有‘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志向。
可僅僅過去三天,短短的三天,再問起這個問題時,她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堅定,甚至開始偏向於她曾經最鄙棄、最不屑的選擇。
唉
妙玉重重嘆息一聲,這才挺胸抬頭的走出了正殿。
等到了偏殿,看到正中那已經準備好了的浴桶時,妙玉的心情才終於好轉了一點兒——事到如今,也唯有沐浴時她才能短暫的拋開那些紛紛擾擾。
可就在她褪下百衲衣的時候,卻聽到窗外傳來‘哎呦’一聲男子痛呼。
“誰?!”
妙玉大驚,忙重新裹纏上百衲衣。
而靜儀則是急忙推窗探頭去看,卻只隱約瞧見有個身影繞到了屋後。
“是什麼人?”
這時妙玉也羞怒的湊到窗前。
靜儀咬牙道:“好像是個男人,繞到後面去——他跑不了,我這就過去瞧瞧!”
眼見她風風火火衝了出去,招呼著僕婦們前去堵截,妙玉便留在屋裡仔細的穿好了衣服。
誰知過了一會兒,靜儀卻憤憤的回稟道:“師姐,那人跳牆逃到東鄰去了,我看不是別人,就是隔壁住的那個村漢!”
東鄰住的一對中年夫妻,妙玉先前遠遠的見過一回,瞧著老實巴交的,不想他暗地裡竟會做出這樣齷齪的行徑!
正惱怒之際,卻又聽靜儀補充道:“我看屋後有好多男人的腳印,只怕他未必是頭一回來!”
“什麼?!”
這下子妙玉徹底崩潰了,原以為沐浴是自己最後一片淨土,卻不想這片淨土竟早已經被人玷汙!
她只覺眼前發黑,險些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