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堅強走出了診所,我扶住她,沒敢開口。過了一會兒,矯矯虛弱地張開嘴:“求求你,我真走不動了。”我聞著她身上還沒退去的血腥味,橫抱起,打車,回賓館,一言不發。原來我們在任何地方,都是要被排擠,被異樣眼光千刀萬剮的。冷暖啊,你憑什麼這麼舒服呢?
我再次撥了溢超的電話如實告訴他,我要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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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佯裝成身負仲裁使命的人,我要幫溢超引出冷暖,為了自己,為了矯矯,為了木水,為了依依,為了米蘭,還為了謝蔗禾。
第二天,一通電話讓我猝不及防。那時我正洗漱,矯眉顏哭天搶地疼了一晚上剛剛睡著。時間大約是早上九點左右,在站在鏡子前,看雙眼佈滿血絲。
這通電話,竟然是母親打來的。
望著矯矯淺入夢鄉的可憐模樣,實在於心不忍就這麼一走了之。但母親,分量應該更重。帶著她一起也不現實,矯眉顏蠶繭般虛弱幾乎隻手便能碾碎。我考慮再三,還是讓她回家比較好。
守在矯矯身旁,我回憶這個小妮子帶給我的,教給我的,不由自主露出淺淺微笑。她的堅強與倔強,會讓她終有一天破繭而出,伴著馥郁的花香。
我必須回到濟南。
在我看來,矯眉顏是需要我提供保護才能相處下去的。和她相識並不算太長,但她已經對我掏心掏肺。睡相極不好看的她從棉被裡踹出一條腿,雪白而又幾乎顫抖。在滿目瘡痍的如今,我再也不會善良,信任,而我又不得不善良著去對待她。我很想握住她,卻又怕她驚醒,起身悄悄站起來,留了紙條放在枕邊,出去買飯。
我們對這個世界斜目輕佻,它會讓我們生不如死。就算是在安睡的時候,也會有盜夢人,把一整夜的悲傷炮烙在深深的腦海裡。
如此反覆,掙扎與不死,直到萬劫不復。
在我提著早餐返回途中,矯矯打來電話,著急說有事,話還沒問清,就結束通話了。我內心一番緊張,回撥過去卻是停機,馬上小跑回賓館,看到她羞赧的神色安安靜靜躺著,我才安心。
“李織旎,我……我尿床了。”她像一個犯錯誤的小孩。
我沒憋住笑了出來,剛想要掀開被子突然察覺男女有別。“矯矯,要不讓我叫個人?”
“你幫我……潮潮的感覺很不舒服。”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真的動彈不了,還憋不住了。”
我託著她的屁股往床邊移了移,撤下溼掉的床單把一條浴巾墊在她下面。
“褲子……褲子也溼了。”她害羞至極。
“那我隔著被子幫你脫下來了啊……”我也紅著臉。
“嗯。還有,擦……擦乾,那兒。”她捂住了臉。
我拿起紙巾,伸進被子裡摸黑幫她擦拭創口。
“痛!”她一巴掌打到我頭上。
我不知所措:“對不起啊我沒法控制。”
“李織旎,你看就看吧!”她撅起嘴,頭別一邊,一副忍辱負重馬上要就義的樣子。
“你是要我……掀開被子嗎?”我吞吞吐吐。
“討厭!”她掐著我胳膊:“反正,等我養好了一定先殺了你!”
她一句話就把我逗樂了。
於是,我做了一個丈夫照顧妻子的行為,手搭在她大腿上,想閉著眼不看卻又忍不住,眯起來幫她擦拭尿一身的潮溼。那裡,它嬌嫩的如同新生嬰兒。
大自然表露天真陶冶我們學會愛一個人。矯眉顏蒼白的嘴唇,我看到瘦得幾乎皮包骨頭的她在煙霧繚繞中輕歌曼舞,過會兒便騰雲駕霧,徒留一個海市蜃樓般印象。
“還疼嗎?”我買了粥,一勺一勺餵給她吃。她問我看到了嗎,我說沒,她掐我,我說只看到一點點,她還是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