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的時候,疲憊了一天的太陽匆忙的躲到了群山之後。 江歲晚看著懷芥身後微微暗下來的天色,問:“叨擾不敢當,宗主請。” 懷芥:“可否換個地方說話?”懷芥看了一下遠處零零落落的人影,對江歲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於是江歲晚很快跟著懷芥來到了一處清幽之地,是一處臨水的涼亭。 懷芥面露凝重,在亭子四周佈下一個結界,然後才對江歲晚道:“首先要多感謝江仙君和黎仙君在南陽城對眠空的幫助,其次就是,眠空後來醒過來後,我們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東西。” “應該的。”江歲晚看向他,問:“什麼?” 懷芥說:“我在眠空的傷口中發現了我宗門一個失蹤已久的弟子的氣息。” 江歲晚微微皺眉:“宗主的意思是……” “江仙君有所不知,我禪宗之人因為修煉的功法特殊,所以枉死橫死後,身上大都有靈不散,江仙君可以理解為一團氣。而我在眠空身上,發現了我禪宗一弟子的靈。” “不僅如此,我還發現了那團靈上沾著一縷靈氣,那靈氣,應該是某個仙門中人的。”懷芥看著江歲晚,說:“我懷疑,仙門中出了一些心懷不軌的人。” 懷芥也發現了仙門之中有鬼? 還是說,懷芥其實就是那個“鬼”? 江歲晚打量著懷芥的神色。 懷芥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靜靜的任他看。 他眼神平靜慈悲,溫和又包容,一副很坦蕩的模樣。 好一會兒,江歲晚才問:“你為什麼來告訴我?你不怕我就是那個心懷不軌的人嗎?” 懷芥笑笑,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原本已經離開了劍道門,見到眠空後,我宗之人算了一卦。” 江歲晚直視他,語氣疑惑:“嗯?” 懷芥不是和尚嗎?和尚也算卦? “卦象是什麼不好說,但我敢肯定仙君一定不會和我們站在對立面。” “是嗎?”江歲晚不置可否,“那要多謝宗主信任了。” 卦象這事情是不是真的也無從考證,不過,江歲晚覺得懷芥這人倒不會是那個幕後之人。 不過該提防的還是要提防。 接下來二人又在亭子中坐了一會兒,誰都沒說話,遠方群山也緘默。 “天色不早了,”江歲晚起身告辭:“宗主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宗主放心,今天這些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懷芥不動如山的坐在原地沒動,臉上笑意溫和,像是一尊慈悲靜默的佛像。 在江歲晚即將走出亭子時,懷芥撤去了結界,他忽然說:“其實我來找你,是因為我不覺得一個能捨命去救一個陌生的孩童的人會是一個背叛師門濫殺無辜的壞人。” 江歲晚有些詫異,沒回頭,只是腳步一頓。 “江仙君,我們曾經見過的。”懷芥說:“很久之前的事了,只是江仙君忘記了。” 但是他不會忘。 很多年前,他去一個村子除妖救人,不過他去晚了,趕到的時候,就只見一襲白衣被血染了大半的江歲晚一劍貫穿了一個妖魔的咽喉,那時妖血四濺,而他懷裡的小孩卻沒有沾到太多血,被保護的很好。 江歲晚把那孩子按在自己肩頭,沒有讓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後來,江歲晚發現了他,遙遙看過來,眉眼清冷。 在此之前,懷芥聽說過不少有關於江歲晚的傳言,但是這是第一次見面。 只那一眼,他就認定了這個人和他門下的眠空一樣,是個好孩子。 而江歲晚,出塵清疏的皮囊下,是一顆難得與皮囊相匹配的赤忱靈魂。 這樣的人懷芥見到的不算多,但也不少。 像江歲晚這樣的,他見過的,上清就有幾個。 上清的玄寂仙君,是個很好的師長。 那時他們並沒有交集,後來江歲晚帶著那孩子離開,而他去度化那些死去的人和魔獸。 不過那一天晚些時候,他們又再次見到了,只是那時的江歲晚眉眼間都是疲憊和壓抑的憤怒,或許還有深藏的迷茫和痛苦。 後來懷芥才知道,那個被江歲晚救下的,始終護在懷裡的小女孩,死了。 據說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推出去擋了妖獸的攻擊,死在了妖獸口中。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惡魔。 那時候的匆匆一瞥,江歲晚不記得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