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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統治者思想大幅度滑坡。

南宋御史方廷實曾告誡宋高宗:「天下者,中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萬姓、三軍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就是說,宋朝的官員認為,皇帝只是代替天下人管理天下,必須時時反躬自省,才能做個好皇帝。

而來自蒙古草原的統治者,卻把草原的觀念帶到了中原,把人口、土地等財富都當成是自己的私產,甚至又開始推行落後的分封制!這一點就算在明朝都有體現。

其次,嚴苛死板、難以逾越的階層劃分。元朝廢掉了宋朝的募兵制度,將百姓按照職業分為軍戶、匠戶、鹽戶、儒戶等等,身份世代相承,終身不許更改。這一步歷史的倒車,同樣影響了明朝。

還有對財產權的退化:元朝官吏可以隨意「籍沒」百姓的身家財產(包括家屬),而籍沒制度在宋朝是有嚴格限制且極少使用的。

還有刑罰再度嚴酷:從漢文帝時期廢除的肉刑又死灰復燃。

司法制度被大肆破壞:大理寺被取消、律學被取消、刑法考試被取消,就連「鞠讞分司」(審、判分離)和「翻異移勘」(犯人推翻口供必須重審)等優良制度也被悉數廢棄不用……

這一系列的倒車,導致了什麼?

在經濟上已經產生了資本主義萌芽、在文化上已經有了些許「文藝復興」趨勢的華夏帝國,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百年後,西方開始了文藝復興,而中華文明,卻因為野蠻的統治者的到來,陷入了長達幾百年的黑暗倒退。

明清時代的讀書人,只能從唐詩宋詞中,想像前代士大夫的高貴風骨。

蒙古攻佔長沙,嶽麓書院的數百名書生全部壯烈戰死;南宋崖山滅國之時,大臣先仗劍驅妻子入海,然後背著小皇帝跳海自盡,大宋宮廷、臣民紛紛跳海殉國,「浮屍出於海十餘萬人」。

而明朝崇禎自縊的時候呢?陪在身邊的只有一個太監。

究其原因,是因為元朝之後統治階級的殘暴(明朝受了蠻族影響也有殘暴一面),無視生命價值、鉗制思想,以致於面對外侮,大多數漢人麻木不仁,被抽走了精神的脊樑。

白曉文無法對陳榕說太多,畢竟元朝以後的歷史發展程序,是沒辦法說的。

陳榕也很難聽懂,她沒有白曉文的開闊視野。

白曉文便說道:「陳掌門,你出身江南織造世家,布匹行銷天下,對吧?」

陳榕點頭:「能有這份家業,全賴陳家祖輩四代人的開拓。」

白曉文道:「如果有一天,太守看上了陳家的財產,隨便安排一個罪名,就可以判陳家錢財全部籍沒入官,男子為奴,女子入教坊……陳家還會有這樣的動力,積極開拓、壯大家業嗎?」

陳榕懵然說道:「這……這不可能吧?這樣的大事,一個太守怎麼也不能一手遮天。就算他審出罪名,也輪不到他下判決。陳家想要翻案的話,還有大理寺呢。除非太守和大理寺沆瀣一氣,不過地方官和京官會這樣勾結嗎?」

白曉文說道:「你想太多了。假如蒙古滅宋,那群來自草原的野蠻人統治中原,別說一個太守,就是一個縣令都能讓人破家滅門。退一步說,蒙古人殘暴好殺,最喜歡屠城。陳家能不能活到戰爭結束,都不好說。也許蒙古人不許漢人繼續農耕手織,要把中原的農田都變成牧場呢。」

停頓了一下,白曉文總結道:「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顧炎武《日知錄》)

白曉文從陳榕家族入手,終於讓陳榕意識到了,所謂的「亡國」和「亡天下」的區別所在。她也似乎明白了,白曉文為什麼要投身滾滾紅塵,逆轉天下大勢。

對白曉文來說,即便紹定位面不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