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時纓無奈地看著她,「你這話騙騙安國公和他夫人就罷, 我可不相信。」
時綺還想辯解,對上她探究而關切的目光,登時洩了氣:「是他的主意。但我覺得嫁給他也挺好,榮昌王妃已故, 榮昌王常年閉關、不問世事, 我不必伺候公爹和婆母, 還能樂得逍遙自在。反正是做戲,他要對付安國公府和衛王, 我為自己謀條出路,各取所需, 誰都不吃虧。」
說罷,像是怕時纓勸阻, 連忙道:「阿姐, 聖旨已下,婚事無法更改,安國公夫人將原本為你準備的嫁妝削減了一些,用於籌辦我的婚禮。待我嫁到榮昌王府, 整理過後為你送來……與安國公府無關,是我贈予你的東西,你不想留作己用,就拿去變賣,在靈州總會有需要錢財的時候。」
她語速飛快,顯然是提前備好的說辭,時纓啼笑皆非,輕聲道:「你是因為我才答應的吧?為了幫我拿回字畫和嫁妝,為了留在京城給我傳信,也為了替我報仇。」
時綺被說破心思,一時啞口無言。
半晌,她緩緩點頭:「我一無所長,跟著阿姐只會成為你的拖累,還不如待在京中給你通風報信。世子雖然與岐王殿下站在同一條船上,但他們於你我而言終歸是外人,不及我和阿姐血脈相連,我永遠不會背叛你。阿姐,我虧欠你太多,想力所能及地幫你做些事。」
頓了頓:「若阿姐不嫌棄我,大不了事成之後,我向他討要一紙和離書,再回到阿姐身邊。」
時纓望見妹妹神色中的忐忑,似是在等候自己的宣判,她嘆息道:「皎皎,你何至於作此犧牲……」
「怎能算『犧牲』?」時綺急忙爭辯,「世子與我約法三章,他保我性命無虞,我只需與他在人前裝裝樣子,不會有……夫妻之實。阿姐,你與岐王殿下難道不也如此嗎?若說是犧牲,我更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付出,自己卻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時隔數日,她再度展現出倔強的一面,彷彿非要在這種事情上與姐姐一爭高下。
時纓好笑之餘,心知拗不過她,只得委婉道:「我已經別無選擇,但你不同,倘若將來你有了意中人,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嗎?」
「絕無可能。」時綺的回答斬釘截鐵,眼底浮現不加掩飾的厭惡,「安國公、時員外、衛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我是該有多麼想不開,才會繼續相信男人,將一顆真心餵了狗?」
她從未見過好的感情,對此也不作任何奢望,如今所求,唯有姐姐平安順遂。
時纓見她態度堅決,沒有再勸。
榮昌王世子身家清白、為人仗義,時綺待在長安,由他照拂,未必不是件好事。
靈州遠在北疆,山高路遠,雖然是一方樂土,但又如何能及京城繁華。
過去十五年,時綺遭受了太多苛待與不公,若非迫不得已,時纓委實不想她隨自己顛沛流離。
「走吧。」她起身道,「我們還要去見彎彎。」
時綺將她的反應當做默許,如釋重負,與她走出門,先後登上榮昌王世子準備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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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獨自坐在屋裡,摸索著安國公府的玉牌,不知第幾次朝窗外望去。
意料之中,院內寂然無聲,分毫沒有來人的跡象。
那位自稱是她姐姐的漂亮娘子,答應回府查明她的身世就來見她,但她左等右等,卻再未看到她的人影。
興許是家裡嫌她丟臉,不想認她這個女兒,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千金貴女,與名叫「皎皎」小娘子長得相像只是巧合。
同為「明月」,對方皎潔無瑕,她卻註定不會得到圓滿。
她撫摸華麗繁複的衣裙,心底隱隱的期待逐漸淡去。
有什麼可失望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