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室內溫度陡然將至冰點,他眸光微凝,忽然傾身湊近幾分,她下意識後撤,腿撞在床榻邊緣,頓時失去平衡,跌進柔軟的衾被中。
他抬手撐在她耳側,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神色意味不明:「你可知外面都說你是因何嫁給我?雖然傳言荒誕不經,但今夜過後,還有誰會相信你我之間清清白白?」
時纓瞳孔一縮,攥緊被褥,冷聲道:「你敢碰我一下,我定跟你同歸於盡!」
她自知這句威脅沒有半分效用,而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算他強行要了她,她無力反抗,也只能任其宰割。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緩緩直起身:「記住你說過的話,我等著你找我報仇。」
頓了頓:「倘若你違背諾言,再度自盡,我就不能保證會對安國公府以及衛王做什麼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不擇手段,到時候指不定會把他們全部送下去陪你。」
說罷,他徑直離開內室。
徒留她坐在榻上,目光恨不得將他的背影灼出個洞來。
往後幾日,時纓果真沒有再想不開,但她拒絕跟慕濯講一句話,整天待在屋內,只和青榆丹桂兩人交談。
母親教過她如何掌管中饋、將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可那都是基於她會嫁給衛王。這樁婚事非她所願,她絕不會承擔旁人強加給她的身份與職責。
慕濯似乎並不以為意,任由她閉目塞聽,還為她尋了許多書籍和字畫解悶。
她不想承他的情,對此統統視而不見,一旦他來,無論白天黑夜,她都躺在床榻上裝睡,對他說的每個字充耳不聞。只有當他靠得太近,她才會警惕地睜開眼,防備他的進一步動作。
他從未對她有過半分逾矩,多數時候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然後在滿室沉寂中離去。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五月末,他結束京中事務,啟程返回靈州。
她身為名義上的岐王妃,不得不隨之同往。
臨行前,母親來見了她一面。
時纓沒有回門省親,因為無顏面對尊長,時隔半個多月,母女重逢,她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眶。
林氏淚眼朦朧地握著她的手,只說了句「我的阿鸞為何如此命苦」,便泣不成聲。
許久,時纓輕聲問道:「阿孃,阿爹的病情可有好轉?」
林氏搖搖頭,嘆息不止:「大夫說老爺這是心病,藥石無效,只能自醫。」
時纓聞言陷入沉默。
打從接到賜婚的聖旨,父親一病不起,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兄嫂早晚來看她,生怕她尋短見,時綺也破天荒地踏進她的院子,安慰她活著才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她的生活原本不是這樣。
她的人生也不該是這樣。
若非岐王強取豪奪,她此時還在安國公府,專心準備與衛王的婚禮。
而不是成為京中士庶的談資,還要被迫遠赴靈州,從此再難見到父母親人。
她又問:「皎皎的婚事……您和阿爹作何打算?」
林氏眉宇間愁色更甚,斟酌著說道:「成安王府願意結親,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時纓掐了掐手心。
母親沒有明說,可她怎會不知,外界風言風語盛行,父親為維護皇帝的臉面,不能直言其中關竅,只能裝聾作啞,任憑傳聞愈演愈烈,世人皆以為她失身於岐王在先。
因她的緣故,時綺和庶妹們的婚事勢必會受影響。
成安王世子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絝,時綺嫁給他,將來還會有好日子嗎?
林氏見她情緒低落,寬慰道:「阿鸞,前些天衛王殿下暗中登門,他託我轉告你,要你千萬別做傻事,待他謀得大位,將岐王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