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文柏與林氏如坐針氈,皆後悔今日沒有託病缺席。
早知這樣,他們說什麼都不會來赴宴。
彎彎循著時纓的視線,望見自己的親生父母。
兩人衣飾華貴,雖是年逾不惑,仍能看出少時姿容出眾的痕跡。他們的表情與衛王別無二致,滿臉寫著為難與抗拒,沒有半分失而復得的歡喜。
她心中漠然,面上卻含著淚水,露出哀求的眼神。
衛王倒也「教會」她一些東西,過去她為了投其所好,沒少練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
林氏於心不忍,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時文柏轉頭看向衛王和孟大郎,心裡直犯嘀咕。
時纓離開安國公府那天,告知他衛王私養外室,他只當她臨死前想拉個墊背的,專門給衛王潑髒水,後來出了通濟坊的事,流言蜚語風行,他仍存著一線希望,衛王是被人誣陷。
雖然孟家背信棄義,但若衛王誠心與他合作,他也穩賺不賠。
現如今真相大白,千秋節那天,時綺究竟有沒有撒謊,似乎也水落石出。
衛王表裡不一,假意對時纓情根深種,實則在外金屋藏嬌,還誤打誤撞收了他的親女兒。
家花沒有野花香,衛王此舉其實無可厚非,倘若在以前,他還會勸時纓不要計較,給衛王留個寬容大度的印象。
孰料衛王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鬧得人盡皆知,連累他們安國公府也被拖下水。
還有孟大郎,怎就有眼無珠,連衛王的人都敢劫?
而且看樣子他沒少苛待舞姬們,否則那外宅婦也不會哭著向衛王求救。
他心不甘情不願,著實不想承認是他的女兒。
原來這些天她在孟家,難怪他遍尋不獲,想殺她都無從下手。
兩人覺察到他狐疑的目光,孟大郎心虛地裝死,衛王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老東西還有臉質問他們,他堂堂安國公、中書令,親生骨肉淪落風塵,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先前他也懷疑彎彎和時四孃的關係,但年齡和生辰對不上,加之時文柏從未提過自己還有個女兒,他便逐漸打消疑慮。
現在想來,彎彎謊報出生年月、怕他因年紀小而拋棄她,姑且還情有可原,可時文柏那老匹夫,竟連自己播過的種都記不得了嗎?居然敢對他隱瞞這麼大的事!
既然他不仁在先,就別怪自己不義。
反正瞧他們夫婦的樣子也沒想認這個女兒,不如他做回好人,替他們了卻一樁心事。
衛王眼底閃過一絲陰狠,悄然對護衛抬了抬手。
寒光乍現,刀鋒直衝彎彎而去。
賓客們只顧著看戲,誰都沒有留意到他的小動作,待驚叫聲四起,為時已晚。
唯獨時纓從始至終用餘光關照著衛王,生怕他狗急跳牆行暗算之事。
護衛動手的剎那,她直覺不妙,卻已來不及多想。
電光石火間,她下意識地拉過彎彎,將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在兵刃下。
長刀捲起疾風,攜裹著刺骨寒意,頃刻間便能令她血濺當場。
「鏘——」
一聲脆響傳入耳中,她從短暫的空白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和彎彎安然無恙,那把刀卻已打著旋飛出去,插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護衛踉蹌後退幾步,還是沒能穩住平衡,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衛王被潑了滿頭滿臉的酒水,腦門上泛紅一片,似是被什麼東西砸中。
「衛王殿下有話好說,何必急著殺人滅口?」慕濯緩緩落下手,語氣如冰凍三尺,聽不出任何情緒,「實不相瞞,我對您褲/襠子裡那點爛事並無興趣,也不想知道安國公究竟有多少血脈流落民間,但若傷到我的王妃,就莫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