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但我就快離開杭州了,阿爹傳信,要阿孃攜我和阿妹去長安,舅父他們也要奉命趕赴荊州徵討叛軍,你只能自己待在這兒了。」
「你還會再回來嗎?」他問道,雖然她去了長安,兩人終究還能重逢,然而打心底裡,他還是更喜歡此處,自己不必做勞什子岐王,她也可以無拘無束地生活。
「或許會回來省親吧,」她嘆息,「其實我有點害怕,我已經六年沒見過阿爹了,對他的印象所剩無多,我聽說他納了幾房妾室,添了不少庶子庶女,我擔心自己不能討他喜歡。」
她難得露出鬱鬱寡歡的一面,他頓時手忙腳亂地安慰道:「你……你是我見過最招人喜歡的小娘子,令尊看到你,定會後悔將你丟在杭州這麼多年。」
「他若後悔,當年就不……」她說到一半,驀然打住,面露歉意道,「我不該對你抱怨這些。」
他才想起自己「父母雙亡」,她許是怕揭他傷疤。
「無礙。」他語氣輕鬆道,「也許我會改變主意,棄武從文,去考取功名。將來你若在京城見到我,可千萬不要感到驚訝。」
她撲哧一笑:「那我就等你高中狀元,參加曲江池的杏園宴了。不過,你長得這麼好看,興許會被點為探花,到時候,要當心高門大戶的老爺們榜下捉婿,直接將你抓去和女兒拜堂。」
說著,她樂不可支,眼底愁雲一掃而空。
他在她的調侃中面紅耳赤,卻想著,如果能讓她開心起來,被說幾句又何妨?
只意外道:「你還知道『榜下捉婿』?」
「之前聽長輩們聊天,他們提起過。」她止住笑容,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如果新科狀元郎們個個都像你一樣養眼,我就請阿爹出面,給我也捉一個如意郎君回來。」
他啞口無言。
她還真是……沒有半點千金閨秀的矜持。
然而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很想問問她,為何不省點事,乾脆將他捉回去?
正斟酌言辭,林思歸的聲音從底下傳來:「阿鳶,你在房頂上做什麼?」
時纓忙不迭施展輕功縱身落地,直奔他而去:「表兄!」
徒留他沉默地坐在原位,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
他只是她諸多玩伴中的一個,對她而言無足輕重,遲早會被她忘得一乾二淨。
誰知林思歸覺出他的反常,待時纓走後,他飛身而上,若有所思道:「怎麼,瞧上我表妹了?不是我說,你小子懂『瞧上』的意思嗎?」
「林兄莫拿我打趣。」他對此人可不及對時纓寬容,當即反駁,「我和阿鳶僅是朋友,你作為她的表兄,怎能拿她的閨譽開玩笑?」
「你還知道什麼是『閨譽』?」林思歸啞然失笑,卻愈發來了興致,「你不喜歡她,為何天天跟著她?你見過哪家小郎君整日追在小娘子後面的?」
「我只是想和她玩。」
「將來你娶了她,每天都能跟她玩。」
「……」他忍無可忍,反問道,「既然林兄認為娶妻如此有趣,你為何還是孤家寡人?」
「這個嘛……」林思歸有理有據,「我是要做大將軍的人,怎能這麼早就娶妻?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你難道沒有聽過冠軍侯的名言嗎?」
他想起林兄的壯志豪情,靜默片刻,忽然道:「林兄,我要走了,後會有期。其實我並非孤兒,而是一時想不開逃家,現在他們透過林將軍找到我,要把我帶回去。」
林思歸一怔:「你去何處?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他閃爍其詞道:「我打算去長安,待你做了大將軍,我會在朝中護著你,不讓那些奸佞宵小擋你的路。」
「喲,看不出,你還有顆封侯拜相的心。」林思歸只當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