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人馬大動的聲響,賴雲煙被驚醒,起身披了件披風,讓秋虹與她熱點粥進來。
剛坐定,就見從清晨就不見的魏大人進了門,臉上還有點笑。
“咦,遇著好事了?”難得見他這麼喜形於色,賴雲煙詫異了一下。
☆、169
“小左尋著了鹽。”揮退了下人;魏瑾泓微笑道。
“哦?”賴雲煙略一挑眉。
“船工說明日送船試水;沒什麼大礙,就會按原定時日啟程。”魏瑾泓接過賴雲煙手中的杯子;入口溫熱,口齒清涼,便朝她看去。
“叫高景配的藥茶,清熱補神,溫著喝時最好。”賴雲煙淡回了一句。
魏瑾泓眉心不自覺地鬆開了一些,拉過她的手,在她手中寫了個字。
他寫完,賴雲煙合攏了被魏瑾泓寫了個“玖”字的掌心;暫且無言。
為太子死去的兩百餘人裡,到底也還是隻救回了九個。
雖說她心腸早被打磨成了鐵石,但死去的這些人裡,每個人她都叫得出名字,他們多數是民間尋來的孤兒,打小為飽腹為她於大江南北奔波,為她賣命半生,終還是成了棄卒。
她是最能審時度勢的人,可再怎麼想得開,也還是為她看著長大的小寶,跟隨她半生的人耿耿於懷。
“夫君啊,”這夜入寢,賴雲煙的手被人拉入長掌之中,她側過頭,看著魏瑾泓道,“我終是不是心寬之人。”
原來人想得開,只是沒有一直不斷地遇到心忿之事,要是逃過一遭又來一遭,再平常的心也會失常。
“你會沒事。”魏瑾泓摸了摸她的頭髮。
賴雲煙翹了翹嘴角。
確也是,她只會愈戰愈勇,總想當最後躺下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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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再行準備到上了船,浩浩蕩蕩的上百條船一入寬達數百丈的江河,甚是威武。
因一行的官吏兵士皆為北人,多數不習水性,更從不曾坐過船,遂昏船之人數多。
這天傍晚,五彩雲霞密佈江上,不僅讓船隻猶在仙境,連船上之人都憑添了幾許仙氣,連趴在船頭對著江水的嘔吐之姿都不顯狼狽了。
賴雲煙站在船頭欣賞了一會眾生嘔吐百相,往前方太子船隻還多瞄了幾眼——聽說太子已經吐到膽汁都出來了。
太子遭罪,說是太醫的暈船藥方吃了也不管用,賴雲煙這個不常給他請安的人這時也不好去獻殷勤,連看看人受罪的樣兒也不成行。
更是可惜的是,稍會魏大人還要去給太子獻上從她這裡得來的暈船藥的藥方。
賴雲煙本想瞞了,但無奈羅將軍也中招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羅將軍說是一天都沒吃下過一粒米。
為不忘恩負義,賴雲煙只得把手頭準備好的藥方送出去,只是岑南王軍那邊要送,但最先送的該是太子,萬事都不能越過這東宮太子去,只能讓太了先沾沾羅將軍的光。
“我去了?”近夜行船減緩,魏瑾泓便會在此時去與太子請安,只是得了賴雲煙的方子,良心有所不安,在還沒走之前走到船頭與賴雲煙說話。
“唉,去吧。”賴雲煙拍拍胸口,調笑道,“去吧去吧,早送我早安心。”
若是太子暈船能暈死,她早中晚都給江神爺上香,絕對把江神爺看得比佛祖都重,可惜暈船這症久了也會習慣,太子爺又是個有良醫奇藥救的精貴命,要死也是死在陰謀動亂中,不可能死在區區昏船上,賴雲煙再迫不及待,也只能按捺住了這不想見人好的心。
她這性子,魏瑾泓再瞭然不過,見她在僕從中都敢笑,也不敢再招她說話,點了下頭就令船工靠近太子的船。
魏家的小左魏瑾澂本先跟在族兄身邊辦事,這時見族兄要上太子船,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