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家裡傳來的訊息,知道自己有了兒子,頓時欣喜若狂,他如今已是閹人,這輩子再不會有兒女,怎能不將這個兒子視若珍寶?比自己的親生父母還看得更重些,而北堂戎渡眼下卻連這件事都清清楚楚,如此,就已是完全拿捏住了他的命門。
一念及此,陸星心中戰慄,萬不敢再做他想,只以後死心塌地跟著北堂戎渡走到底罷了,卻見北堂戎渡大馬金刀地坐著,五個指頭拈著光滑的杯子,意似沉吟,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好了,你既然在父皇跟前當差,自是不能離開太久,這就回宮去罷……以後但凡是父皇身邊的事,你都要多長個心眼,該怎麼做,自己好生掂量。”說罷,忽然從口中吐露了幾個北堂尊越身邊太監的名字,既而道:“這幾個,都是本王的人,現在告訴你,讓你心裡有個數,平時你們互相之間也能有個照應,你只管安心為本王辦事,誰也捉不住你的紕漏。”陸星聽了這幾個名字,心中頓時一凜,暗暗驚駭於北堂戎渡的權勢,但與此同時,卻也平添了幾分安穩之意,莫名輕鬆了些,又叩了個頭,說道:“奴才明白了……不知道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北堂戎渡擺了擺手,示意再沒有什麼事可說,只道:“……你去罷。”陸星聽北堂戎渡發了話,這才站了起來,肅著手,躬身慢慢向殿外退去,再不做片刻的停留,忙忙地便趕回皇宮。
北堂戎渡眼見陸星退出殿中,臉上一直以來的從容表情終於慢慢被剝離,不再繼續偽裝下去,變得有些疲憊,此時外面太陽早已落山,風聲寂寂,醺暖中充斥著蓮海的清香,幾縷風從窗外穿進來,輕輕拂過,吹得殿內的一株四季海棠微微搖顫,就連北堂戎渡的心緒也被那稀疏的花影搖得牽絆不已,他緩緩放鬆了自己的全身,彷彿失力一般地靠坐在椅子裡,提不起太多的力氣,內殿當中一重一重的珠簾靜靜低垂著,都是由大小一般無二的渾圓珍珠串成,珠輝淡淡流轉,那樣圓潤的珠子,密密匝匝地一顆連著一顆,炫麗而動人,晃得人有些眼暈,晶瑩如同淚珠,北堂戎渡無聲地看著,一言不發,雙目似乎略略微闔,只是靜靜地坐著,手指抓著溫滑如玉的扶手,好象是要從上面尋到一點可以支援住自己的力量,神色沉靜而落寞。
不是不想讓自己裝作毫不在意的,其實只是又多了一個人而已,一個身份有些特殊的人,但不知為什麼,心裡卻偏偏就是不好受,也許世事就是如此,怨不了別人,也無須太過苛責自己,從前他極少哭泣,少數的幾次也都是因為北堂尊越,而如今,他再也不會失態落淚了。
其實有時候仔細想一想,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在這個世界上都多得是,美麗的,嫵媚的,善解人意的,應有盡有,他北堂戎渡身為大慶親王,身份尊貴無比,只要他想要,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呢?如果僅僅只是為了一個男人,就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到頭來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上,這好象真的太不划算,要知道,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女人,當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的時候,其實根本不會有太大的區別,既然這樣,那自己又何必為了一個已經與自己斷絕情人關係的北堂尊越,去處心積慮,冒著天大的風險想要挽回曾經的一切?只是,只是……
……只是有時候,一個人最想要最渴望的東西,偏偏就是得不到,或者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被弄丟了,並且很難再找回來,也許一生當中可以遇到無數的人,但卻未必會有哪一個能夠真正地深深打動你的心,直到某一天某一個人的出現,然後,你的人生就會永遠被改變。
良久,正心神朦朧間,卻忽聽窗下架子上的鸚鵡叫了幾聲,拉回了思緒,北堂戎渡頓了頓,然後緩緩起身,似乎已經心平氣和起來,一手撥開重重珠帳,鞋底踏在地面上寂寂無聲,走到妝臺前坐下,動手梳理著漆黑的頭髮,此時鏡中現出一張臉,窗外殘餘的一點光亮照在上面,肌膚如玉,耳上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