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喬半句話都沒再多說,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了數道紅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
到最後,燭火燃盡,天際泛起魚肚白。
裴承思並沒在清和宮留宿,起身披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外值夜的侍女輕手輕腳進來檢視,見著雲喬這模樣後,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即招呼人過來,伺候著她沐浴更衣。
因芊芊還是個不通□□的未嫁女,雲喬從不叫她值夜伺候,眼下這狼狽的模樣沒叫她見著,多少也算是鬆了口氣。
慄姑扶著雲喬換了中衣,目光從她身上那些顯而易見的淤青滑過,不由得嘆了口氣:「傻子。」
從前在京兆府的牢獄之中,慄姑就曾這樣嘲過她,只是眼下話音裡多了幾分疼惜。
雲喬倚在她肩上,輕聲道:「我方才在想,若是早前死在了那牢獄之中,興許會比現在好呢。」
那樣的話,她心中的夫君仍舊完美無缺,不是什麼太子、聖上,他們之間也不會生出這許多不堪來。
「這話說得就更傻了!」慄姑瞪了她一眼,見雲喬似是被這句話給訓懵了,呆呆地看著自己,便將語氣放得緩和了些,「這又不是你的錯,為何要這麼咒自己?」
更深露重,慄姑掩唇咳了聲,低聲道:「你倒不如想,他為何不死在入京的路上呢?」
雲喬滿臉錯愕,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白日裡,元瑛有心想罵裴承思幾句,都礙於身份忍下了。如今慄姑這句,可以說得上是赤|裸裸的詛咒,若落在旁人耳中,必然會被治個「大不敬之罪」。
「這世上的女人,大都是傻子。逢事先反思自己,就連氣急了,也是先咒自己。」慄姑在她額上不輕不重地點了下,「你若還有腦子,便不要再同自己過不去了。」
雲喬聽得沉默下來,許久之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按著慣例往安慶宮去請安時,也不知陳太后可是得了什麼訊息,竟破天荒地同她聊了幾句裴承思的事。
陳太后並不是裴承思的生母,所以一直以來著意避諱,這還是頭一回在她面前提起這些。
說得倒也不多,不過是隱晦地提醒了幾句,叫她凡事三思而後行。
雲喬規規矩矩地應了。
陳太后將手邊那本書冊向她推了些,含笑道:「哀家偶然尋著舊日看過的一本詩集,你若是感興趣,可以帶回去看看。」
雲喬怔了下,雙手接過:「臣妾會認真看的。」
雲喬很清楚,太后並不會平白無故地賞她一本詩集,回到清和宮後,便仔細翻看起來。
翻了兩回後,在其中發現一片薄如蟬翼的金葉子書籤。
雲喬輕輕摩挲著葉子上的脈絡,目光落在那書頁上,注意力隨即被最後一行吸引了去。
其上寫著: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這就是陳太后不便宣之於口,又想叫她明白的道理。
陳太后未必在乎他們夫妻之間感情如何,但卻怕她意氣用事,哪一日當真觸怒了裴承思,鬧得不可收場。
雲喬輕輕地撫過書上那行字,翻來覆去地念了幾回,無聲地笑了起來。
被這樣輪番勸過,她就算是個傻子,如今也該徹底清醒過來了。
雲喬將那詩集妥善收起,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往偏殿去尋元瑛與芊芊。
三人就如從前在宮外那般,打起葉子牌來。
最後是芊芊小輸,元瑛血虧,唯有雲喬自己賺了,面前充作籌碼的瓜子堆了滿滿一碟。
元瑛大略數了一回,開始從隨身帶著的荷包裡摸銀錢,幽幽地嘆了口氣:「沒想到我入宮一趟,竟是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