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過頭,想要看看雲喬是否在殿中,目光卻落在雕花窗上,再也移不開。
隔著一層窗紙,仍能看見那彷彿沖天而起的不詳火光。
「外邊,怎麼了?」裴承思強忍著痛楚,追問道,「皇后呢?」
「這……」
眾人面面相覷,有不知情的,有知情了也不敢在此時回話的。
那股不祥的預感彷彿成了真。
裴承思看得眼底通紅,只覺著喉頭一甜,難以抑制地咳嗽起來。
濺出的血滴洇在錦被上,是如那火光一樣,不詳的紅。
第61章
深秋時節,鎮子上的桂花已經落了大半,但泛涼的空氣之中,依舊盈著隱隱約約的香氣。
渡口人來人往,幹力氣活的勞工們陸續搬運著貨物,附近開了十幾年的陽春麵攤子旁,上了年紀的老夫妻揚聲招攬著顧客,還有結伴的孩童,正嘰嘰喳喳地追逐打鬧……
與記憶中的模樣別無二致。
卻又好似膈了層輕紗,再見著,倒叫人有些恍惚。
涼風吹起面紗一角,隨即被只纖細白皙的手按下,遮得嚴嚴實實,隔斷了周遭好奇的視線。
意識到自己愣了太久,雲喬收回遠望的目光,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拎著裙擺,步履輕盈地上了岸。
「夫人等等我!」嶽蔭拎著包袱,小心翼翼地從踏板挪到岸上,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雲喬將她這謹慎過頭的模樣看在眼中,掩唇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個實打實的旱鴨子。」
嶽蔭是雲喬前幾日上岸置辦衣裳等物什時遇上的,那時她在酒樓被人偷了荷包,以至於沒銀錢結帳,又氣又委屈,眼都紅了。
雲喬湊巧撞見,見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便隨手替她付了銀錢,結果就被黏上了。
據嶽蔭自己說,她家中是開鏢局的,因不滿爹孃安排的親事,故而離家出走。
哪知出來沒幾日,就被賊人偷了銀錢。
可她又不願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便想著跟在雲喬身邊。
雲喬孤身一人,途中偶爾也會覺著無趣,見嶽蔭的確會些拳腳功夫,想著總沒壞處,便由她跟著自己了。
嶽蔭上岸後,總算沒了那發飄的感覺,如釋重負地轉了兩圈,這才跟上雲喬,好奇道:「您從前是來過這裡嗎?」
雲喬聞言,只輕輕點了點頭,模稜兩可道:「是來過。」
她並沒同嶽蔭提過自己的來歷,也未曾告訴過她,這小鎮是自己自小住了十幾年的地界。
嶽蔭揉了揉小腹,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那麵攤上。
「餓了?」雲喬瞥了眼嶽蔭的反應,調轉方向,領著她過去。
這麵攤在碼頭附近開了十餘年,自雲喬記事起就已經在了,她輕車熟路地為嶽蔭點了碗麵,又要了份這邊獨有的秘製滷味。
嶽蔭一聞到那香味,便覺著食慾大振,但又有些疑惑:「夫人不餓嗎?」
雲喬搖了搖頭,慢悠悠地倒了碗茶水。
她這些年偶爾會來這裡吃麵,若是一摘下面紗,只怕就會被攤主給認出來了。
嶽蔭欲言又止,挑著碗中的陽春麵,看雲喬低頭飲茶。
在嶽蔭看來,這位夫人是個極矛盾的人。
觀其言談舉止,像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閨秀,就算坐在這涼棚下喝劣茶,舉手投足間也依舊帶著優雅從容;可她又沒半點嬌氣,一路上遇著不足之處,從沒抱怨過半句,性情隨和得很。
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自然而然地糅合在她身上。
「怎麼一直看我?」雲喬放下茶碗,眉尖微挑,「是這面不合口味嗎?」
嶽蔭連忙搖了搖頭,專心致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