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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頁

等等,她猛然發現謝尋微不對勁在哪兒了。

謝尋微和這些屍體簡直一模一樣,它們都盯著她。

腳步聲進來了,喻聽秋下意識屏住呼吸。冰窖進來一個高挑的男人,果然就是裴真。他一襲青衣,落落大方,溫和的臉龐看不出絲毫瘋狂與兇惡。他一進來就穿行在群屍之中,挨個檢查他們的身體,手掌按壓臉龐、胸口和腰腹,他抖出一伏絨布,取銀針扎他們的穴位。燈火映照,根根銀針精光亂閃。喻聽秋提心弔膽,生怕他走到她這邊來。幸好他檢查了第八具屍體之後,停下了腳步。

「都屍僵了呢,血也凝固了,」裴真看起來很失望,「果然只有六瓣蓮心才能保屍體不腐麼?」

他好像在自言自語。

「崑山女鬼一事查得如何?同鬼國有關係麼?」裴真問。

密室裡響起嘈嘈切切的低語,幾個黑漆漆的影子從裴真腳下冒了頭,沿著周遭兩壁升騰而出,汩汩匯入幾具屍體的六竅。喻聽秋毛骨悚然,腔子裡冰冰涼涼,幾乎要結出霜來。她雖然不學無術,卻好歹聽過一些秘辛傳聞。這好像是仙門禁絕已久的「拘鬼召靈」術,被拘的鬼魂會成為施術者的鬼侍,幾百年前仙門復興的時候就把禁術典籍一起燒毀了,早已失傳許久。沒想到裴真竟然修習瞭如此邪門的術法,而且看這樣子,他拘了不止一個鬼影。

「地裂頗有異動,擴大了一尺有餘。」屍體們扭了扭脖子,一個個「活」了過來,破碎嘶啞的聲音重重疊疊,陰冷粘膩,像蛇信嘶嘶作響。

「喻連海的頭顱,可曾查明來處?」裴真又問。

「尚未。」鬼侍道,「再給我們一些時間。那人藏得極深,抓不住馬腳。」

裴真微笑,卻頗有些陰沉的意味,「放出更多鬼影出去行走,儘快查明此人身份。吾師名號,豈容他人玷汙?」

「吾師」?喻聽秋心裡疑惑。

「是。另外,您的替身用得太久了。百里決明雖囿於肉身腐敗,難以施展全部的功體,但若不小心謹慎,難免教他察覺破綻。郎君,你必須製作新的肉傀儡。」

「我知道了。」裴真拔出屍體上的銀針,在燈燭上灼燒針尖。

他用新死的屍體充當肉傀儡,令鬼影居住其中,代替他臥病在床,他才能以裴真的身份行走。然而試驗至今,無論用何種藥草填充屍身都難免腐敗,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重新安排屍體,為其易容,換上謝尋微的臉面。幸而師尊是個笨蛋,從未發覺他偷天換日的伎倆。

如今最為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儲存師尊現居的肉身不腐。他垂下眼睫思索,眉目有些憂鬱。

「你們不是說一個小丫頭迷了路麼?」裴真取巾櫛淨手,偏頭道,「在哪兒呢?」

「是您那惱人的表姐。」鬼侍道,「初五押著她。」

喻聽秋的心跌進了谷底,旁邊的「謝尋微」冷冰冰看著她,她從這鬼怪的眼神裡看出了輕蔑的意味。一席話聽下來,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明白。裴真到底是誰?謝尋微怎麼了?她滿腦袋都是漿糊。

裴真側了臉,淡淡望過來。琥珀黃的燭光罩著他的臉頰,彷彿給他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妝。從這個刁鑽的角度看,喻聽秋一下就看呆了,因為她終於發現裴真的輪廓與謝尋微別無二致,下頜線精緻的弧度、微微上挑的眼梢、高挺的鼻樑……還有側過眼瞧人那睥睨的模樣,他們的神采一模一樣。裴真緩緩走了過來,燭光燙過他精瓷一樣的臉頰,他的面容又回到了陰影之中。

喻聽秋後知後覺地明白,謝尋微卸下精緻柔艷的妝容,便是裴真。他上妝的技藝很高明,以金花胭脂增添面靨的艷色,以陰影柔和輪廓的銳角,玉簪粉稍稍改變白皙的膚色,螺子黛描摹秀麗的遠山眉。他又愛貼花鈿,金銀忍冬點在額心,更增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