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裡回來,家中便尋了頂尖的方士與她看命——
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
千金難買午時女。
這兩條,出生於六月初一的陸千澄都也佔了,萬人難出其一的頂好命格,天生鳳命。
從那時起,陸千澄便由家人安排著學琴棋書畫、女□□舞。
長至二八年華,論起樣貌才情,閶都女子已無人可出其右。
她從小便喜歡彥昭太子,這是秘密,又不是秘密。
誰人不知,陸司軍家獨女,早晚是要做太子妃的呢?
但沒人知道,那時的陸千澄是真真切切地、發了瘋一樣地傾慕著梁彥昭的,與父母安排無關、與身份地位無關,就是年少慕艾,僅此而已。
可她,終究是更愛自己。
所以,當盛王妃夜訪司軍府,言說彥昭太子年壽難永、斷活不過當今聖人,想要替盛郡王求娶閶都第一才女、定許來日無上榮華時,陸千澄比陸銘心動得還更早。
心動到,明知梁正暉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連梁彥昭一根髮絲都比不上,也還是嫁了。
可是等啊、盼啊,婆母解數使盡,思慮過度、油盡燈枯時,梁彥昭還是風雨飄搖地活著。
日子彷彿沒有盼頭,可陸千澄心裡卻有僥倖的欣喜。
後來,盛王妃大限將至,將陸千澄叫到床邊,雙目含淚對她說:「千澄,娘這一生,本該是太子妃、本該是皇后,可天公作弄,生生丟了。本也可求個太后尊榮,可身子不爭氣,也等不到那日了。
但你還有機會,待娘走後,你定要好好輔佐暉兒,來日登上大寶,娘在泉下也好安心。」
再之後,陸千澄便下定了決心。
她見了盛王妃含恨而終的淒涼,絕不想自己如她一樣。
幼時愛慕被滔天慾望吞噬,她以陸氏為籌,起私兵、造重器、出毒計,在謀害心上人的路上越行越遠。
走著走著,便到了今日,由著梁正暉個草包牽連,成了階下囚。
陸千澄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這時,地牢燈燭被點亮,身著華服的皇后帶著寧歆歆走到了牢房前。
牢門被開啟,兩個武婢押著衣衫不整、身體隱隱散著異味的陸千澄到了皇后面前。
看著寧歆歆的體面樣子,六日六夜以來,陸千澄心底第一次有了侷促之感。
「選一個吧。」皇后淡淡開口。
身後的月嬤嬤捧著個木案上前,內有白綾一條、毒藥一顆,以及,法衣一身。
押陸千澄至此,乃是梁彥昭授意、皇后實施,建平帝也知情。
可如今陸銘倒臺,建平帝也只在意梁正暉的性命,如何處置陸千澄,全是聽憑皇后安排。
陸千澄此前的淡定從容不再,幾日前她還有著為後夢想,絕受不了此時便要被迫殞命的結局。
如何會比婆母更慘?這不行
「我不要,」她開始劇烈掙扎,「我哪個都不要。」
武婢用力押著她,她便再掙扎不休也無法靠近皇后一點點,更不能如她想做的一般去抓爛寧歆歆的臉。
憑什麼?憑什麼這個蠻夷之地來的野丫頭,什麼都有了?
「我天生鳳命,大師說我日後定會母儀天下的,你們敢如此搓磨我,日後要遭天譴」
皇后與寧歆歆便看著她胡言亂語,婆媳倆臉上是一樣的波瀾不驚。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來這話也不可盡信。
奉天殿裡,梁彥昭已與建平帝攤牌,梁正暉該是沒幾日活了。
梁正暉此人,野心有餘而心計不足,做出這麼些個髒事,全也是仰仗這位「賢內助」,陸千澄就更沒必要留著。